迪昔辰光格上海 陈子善 著 南京师范大学,【正版可开发票】 下载 pdf 电子版 epub 免费 txt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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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昔辰光格上海 陈子善 著 南京师范大学,【正版可开发票】书籍详细信息

  • ISBN:9787811013252
  • 作者:暂无作者
  • 出版社:暂无出版社
  • 出版时间:2005-09
  • 页数:暂无页数
  • 价格:7.00
  • 纸张:胶版纸
  • 装帧:平装-胶订
  • 开本:16开
  • 语言:未知
  • 丛书:暂无丛书
  • TAG: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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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2025-01-09 19:4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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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本书是城市文化丛书系列之一。“迪昔辰光格上海”是上海话,即“那个时候的上海”,讲述的是上个世纪30年代前后的上海,而且是文学的上海,文化的上海。书中通过具体问题的探讨辨析,来把握上海过去和现在的文化空间,来重绘上海的文学和文化地图,诱发对上海都市/社会/文化/人的未来想像和深度思考。

“迪昔辰光格上海”是异常丰富的,是十分迷人的,作者只是回顾和描述了文学和文化方面的一小部分,远非;即便是文学和文化方面,也还只是一小部分,远非。“迪昔辰光格上海”是一个开放的话题,是可以而且应该从各个不同的角度不断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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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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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短评:

  • 作者:半糖 发布时间:2015-06-04 19:10:23

    看了很久,去甘肃的时候也带着kindle一直在读,终于看完了今天。我想,最能打动人心的,还是丰富的阅历以及朴实无华的心灵吧~

  • 作者:路小佑 发布时间:2023-06-12 14:32:04

    运动时看完。索引不是很全,记性不好的还得重新过一遍做索引……

  • 作者:牛一 发布时间:2006-02-14 10:21:27

    陈寅恪大师

    独立之精神,自由自思想

  • 作者:你爷爷尿分岔 发布时间:2012-10-14 22:42:19

    靠作者目测和臆想得出的模糊结论,毫无用处~~~给日本家庭主妇看的书~~~

  • 作者:桃屋辣油 发布时间:2010-09-13 00:19:30

    多少个日日夜夜!

  • 作者:花影的糖 发布时间:2014-12-30 08:00:53

    无法判断,暂不评星


深度书评:

  • 游侠有组团也有散客

    作者:mohicaniano 发布时间:2015-08-03 15:32:04

    屯了有整整3年,到是把最近出版的几本看了(除《战襄阳》),整理书柜时发现《大唐游侠》被压在箱底积了灰,这样倒过来且把旧作当新作来读也好,多少也可以比较一下这些年看过的越来越绚丽的吴蔚小说,同时再补了一下中后唐的风情。

    读到空空儿的名字出来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想起来是梁羽生的几乎同名小说《大唐游侠传》里的同名人物——妙手空空、我行我素的空空儿,还有精精儿和聂隐娘也是。这里的空空儿不是个偷儿,是到目前吴蔚所有小说里最纠结最拧巴的男主,还是只潦倒凄惨、打不死的小强。

    游侠不是大侠,不意味着正义,有组团也有散客,有着明确目的,一种统治工具,躲在暗处的东厂罢了。空空儿不是游侠,像游骑兵,东戳一枪西戳一枪,浑身是伤,从里到外。

    这部的格局较大,有时空跨度,不像韩熙载、鱼玄机读起来有种光线偏暗的感觉;同样,跟最近较新作品比起来,还是柳如是、宋慈阳光多了。

    人死得太多,读下来感觉不太好。

  • 【转】熊十力:破《破〈新唯识论〉》

    作者:哲夫成城 发布时间:2021-10-17 17:13:03

    编者按:

    选自《破破新唯识论 摧惑显宗记》,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破破新唯识论》一文为熊十力所作,以破刘定权之《破新唯识论》。《摧惑显宗记》,一说熊十力托名弟子黄庆所作,一说为其弟子黄庆所作,针对的是印顺《评熊十力的<新唯识论>》一文。原版本多有舛错,径改之。熊氏好用小字为注,悉以括号标之。

    熊十力在《新论》已攻击护法,此论中自谓“爰简旧师,曰‘新唯识’”,其根本以世亲、护法为戏论,故内学院众人无论如何以世亲、护法(以及玄奘、窥基)之论文诘之,熊氏都可以“护法本来即为非”斥之。总之,同于我者则其见真理为真谛,不同于我者则为俗谛或俗见或方便,我自始而非真理,岂会落败?不特熊氏如此,自所谓“真俗”问世以来,自谓真理以自立、谓人俗谛以调和,谓敌俗见以攻讦,俨然定式。

    例如熊氏屡次提到,佛教徒不能质疑“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然而“五性各别”的教法恰恰是护法唯识学之特色(虽然在具体论争中为了调和教证,唯识宗亦承认皆有佛性,然绝不同于一切皆成之佛性),唐初唯识宗与“一切皆成论”者多有论辩,故而熊氏这类对禅、净等教派的“大哉问”对于唯识宗却非必然。事实上,从刘定权和吕澂的言辞看,他们恰恰是将将熊十力视为“一切皆成论”者。想来熊氏不知慧沼之《能显中边慧日论》,所以才对内学院之批判一头雾水。

    观熊氏之论证,主要有三类依据:

    一者,“阳明”、“朱子”、“船山”、“《大易》”,乃至《韩非子》、《老子》,甚至“吾友马湛翁”,即中国经典与中国人;

    二者,其自己之体验或“实证”,并谓“有体验者”都会认同其理论;

    三者,若概念与佛教不同,以自己使用方式为准。

    据此,“不读《新论》者”与“不懂《新论》”者都无权评价《新论》,而读懂《新论》者则一定会认同他。则《新论》可谓即是绝对真理之异名。不信我者,则不可能真正了解我论,故无全批判;信我者,又何以竟会批判。其气魄也若此。

    熊氏胆识过人,马一浮作序曰“足使生、肇敛手而咨嗟,奘、基挤舌而不下”,自己也自称:“《新论》义幽而文简,理博而辞约,读者若以粗心承之,必漠然一无所获。夫村竖睹众宝而不知其为宝者,无辨识之素养故也。即在具神鉴者,得宝物而率尔忽视,略不留玩,亦将失宝。”其自信也若此。

    近由友人见示某君《破新唯识论》一册,署《内学》第六辑之一。其目曰:《征宗》《破计》《释难》,《破计》又分甲至辛八子目。偶为检视,觉其于吾书完全不求了解,横施斥破。病榻无聊,因取彼文,略为酬正,名曰《破破新唯识论》。仍准彼目,曰:《破征宗》《破破计》《破释难》。

    客曰:“宇宙至大,狂蜂有息,微蚁有声,何况于人,焉得一一喻以吾意?”余曰:子之言达己,而疑于玩世。孟氏有言:“予岂好辨哉?予不得已也。”此不得已之心,是何心欤?此不得已之辨,是何辨欤?以不得已之心,行不得已之辨,不容加上一毫作意,是则吾之所以自省。虽然,不得已之心无穷也,不得已之辨则亦有时而穷。挟胜心而不反,无知而难以理喻者,又恶从辨之哉?故如来有所不记,犹言不答。尼父亦曰“吾末如何”。

    破征宗

    初阅《征宗》之目,方冀于吾立论宗旨,有所赐正。言有宗,事有君,无君不成乎事,无宗不成乎言,固也。不求其是,不体其真,入主出奴,以为宗君。如是而事,无乃偾事,如是而言,无乃妄言。吾于此凛之久矣。故破者《征宗》,果中吾失,不惮馨香,以承雅命。乃阅《破》文,竟于吾书纲领旨趣全无所触,遑论是非,而徒寻章摘句,拣取枝节,不深维义理得失,轻肆诋諆,此何与于征宗事耶?审破者所陈辞义,本不须驳,然愍其迷执,仍复相酬。

    一来破云“熊君自当以诸佛为宗矣。然三性之说,佛口亲宣,诸经备载,今谈三性,则存善恶而废无记,任情取舍”云云。

    须知:说到本性,善不可名,恶亦奚立?然本性难以善名,却无妨说之为善,(经云“清净”,亦即善义。)唯断断乎不可说为恶耳。此须将佛家经论,字字反之身心,辛辛苦苦做过一番工夫,方见自性清净。愿勿在名词中作活计,以自误毕生也。

    至佛家所云三性之“性”字,与吾上言本性之“性”字,原不同义。(本性之性,即谓本体。)此三性之“性”字可训为德性,乃言乎吾人习心所具之德性也。此须详玩吾书《功能》《明心》两章。(德者得也,言此法之所双得成为此法也。如云恻隐之心,即此心以具如是善性而得成为此一念善心法;如云贪心,即此,;以具如是恶性而得成为此一念染心法。)凡经论言三性者,皆就习心言,无有于本性上说善、恶、无记之三者。如不了此义而自称佛家正统,终是谤佛,此甚可惧也。吾所异夫旧说者,唯不许有无记耳。盖非善非恶,方名无记。(记者记别,于善恶两无可记别,只是非善非恶,故名“无记”。)吾意此或诸佛菩萨顺俗之谈,未为了义。须知习心动处,不善即恶,未有善恶两非之境。曾涤生言:“不为圣贤,便为禽兽。”此盖本之孟子。孟子曰;“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如彼之意,庶民去此“几希”,即是禽兽,实无有介于圣贤禽兽之间者。不善即恶,势无中立,所谓“道二,仁与不仁而已”。孟子于人生参透深切,自非真志乎为己之学者,何足以语此!又吾幼读《孟子》,至“鸡鸣而起”章,尝发问曰;鸡鸣而起,不孳孳为利,亦不孳孳为善者,其得为舜之徒欤?若不许为舜之徒,而又不许为跖之徒,则是有舜跖中间之一流。此于世俗虽复可云,若衡诸真理,则凡不舜者,即皆跖之徒也。特其为跖之程度较低浅,而非与跖为性质之异也。故夫吾人念念之间,不善即恶,未有中立之境。此理须于自身求之,宗佛与否,吾何问哉?设令诸佛现世,吾以此理求证,又安见其不蒙印可哉?

    二来破云:“四智之说,佛所证得。今熊君挟私逞妄,于净位中不许有四。”

    吾请破者深心思维,智义云何?而可横分为四耶?大乘诸经虽言四智,读者切须荡涤胸怀,于言外会意。如彼长者,当明月夜呼诸童稚,以指指月,令共观玩。其聪慧者,不滞于指,故乃指外得月;其愚痴者,凝视指端,竟不观月。凡夫读经,执着名言,何异痴童指端困缚?须知经所言智,即汝本心。此心至明,发之于五官取境,不蒙昧、不倒妄,名“成所作智”;发之于意识思维,于一切法称实而知,如理如量,名“妙观察智”;不妄计我、我所故,名“平等性智”;远离无始戏论言说习气故,名“大圆镜智”。(《大论》说赖耶,即是无始戏论言说习气。此所云“戏论”、“言说”,含义甚深,别详语录。)如是言四,但依义理分际差别立名,而智体实非有四。如许有四,即汝本心亦是分子集聚而成,宁非戏论?世亲、护法诸师于染位中妄分八识为各各独立之体,故于净位亦析智成四。其立说系统虽复井然,而违真害理,则无可为讳。难言哉智也!须做过鞭辟近里切己工夫,自明自了,断非守文之徒,依名辞训释可以相应。

    三来破云:“业报不虚,佛所建立。今谓‘业力不随形尽,理亦或然’。或之云者,犹豫之词,然则熊君此语,在己实无定解。以此未能自信之说,立论诏人,宁非巨谬?”

    今应诘问:吾书是否专为业报立论?既全昧吾书论旨,而谓吾“以此未能自信之说,立论诏人”,是谁巨谬?

    夫业力不坏之义,吾固经几度疑情,然最后则自信我愿无尽,吾生无尽。但此理终存于信念上,而理论上则无法证成。以取必于人之共信,故宁或之,以冀人之自行起信而已。自问真实坦白,不作欺人之谈。今请诘难我者,反躬自诘,其果于人生曾发深省欤?其果能笃信业报欤?即其言而督其心之所存,是如何根器,不必能瞒得过明眼人也。宣圣曰:“吾谁欺,欺天乎?”

    四来破云:“佛说积集名心,《深密经》中具有明文,而熊君任臆斥破,另加诠解。”

    此但当问:吾斥破为有理否?另加诠解为有理否?佛说在当年原是随机,吾侪生于佛灭后数千年,由经文而会其妙义之存可也,若必字字曲与执着,则乃前喻所谓痴童观指不观月也。

    五来破云:“熊君又云:‘昔者印人言世界缘起,约有二说,一转变说,如数论是;二集聚说,如胜论是。学者参稽二说,而观物以会其理焉可也。’是则熊君所谓创作,不过参稽二说,所谓实证,无非观物会理。”

    破者此段文字,盖深可悼惜,而不足怪责也。破者此处所引,是吾书《成色》章文,此正说明器界。吾人于器界,如何不要观物会理?即依佛说,后得智缘诸事境,一切如量,又岂不观物会理耶?但此观物会理,在世俗亦说名“实证”。然与佛家正智缘如之实证,特名词之通用,而义解则绝不相侔。吾书中言实证者,绝不曾有丝毫朦混,姑就《明宗》章引一段为证。

    《明宗》章曰:“今造此论,为欲悟诸究玄学者,令知实体非是离自心外在境界,及非知识所行境界,唯是反求实证相应故。”此下文繁,不具引。《明宗》章字字有来历,含蓄深广,破者掉以轻心,却是自绝于真理之门。凡吾书言实证处,破者须虚怀玩索,不必妄发议论。至若截取一节文字中“参稽二说”之语,以诋全书,尤属无谓。稍读书知学问者,何至作是语?且《成色》章动点之说,甚有理据,愿破者勿随便置之。

    六来破云“熊君书中杂引《易》《老》《庄》、宋明诸儒之语,虽未显标为宗,迹其义趣,于彼尤近。盖杂取中土儒道两家之义,又旁采印度外道之谈,悬揣佛法,臆当亦尔。遂摭拾唯识师义,用庄严其说,自如凿枘之不相入”云云。

    夫取精用弘,学问斯贵,博览遍观,唯虞孤陋。吾友马湛翁与人书曰:“耻为一往之谈,贵通天下之志。”此言若近,而有远旨。融摄诸家,讵为吾病?前过汉上,曾遇人言:“佛家与此土诸宗,理当辨异,毋取融通。”余曰:自昔有三教融通之谈,吾亦唾之夙矣。其所谓融通,非融通也,直拉杂耳、比附耳。习比附者,绝望于悬解;喜拉杂者,长陷于横通。今古学人,免此者寡。如斯之流,公所弗尚,吾何取焉?若乃上智旷观百家之虑,虽各有条例,各成系统,而如其分理,不齐斯齐,会其玄极,同于大通。故乃涵万象而为宰,(遍征群虑,而自有宗主,否则与拉杂比附何异?)鼓鸿鲈而造化,(所以异乎拉杂比附者,为其融会贯穿,新有所创,成为化学的变化故也。)同归尽自殊涂,百虑何妨一致?斯固小知之所骇怪,一察之所不喻。宜其等华梵于天渊,比内外于矛盾。道隐小成,明穷户牖,其所患岂浅耶?昔罗什东来,睹远论而叹与经合,见肇文而欣其解符,此皆三玄之绪也,而什不以为异何哉?(运公著《法性论》,什览而叹曰:“边国人未有经,便暗与理合,岂不妙哉!”肇公四论,什见之曰,“吾解不谢子,文当相揖耳。”远、肇两师之学,其根抵只是三玄,什来尝以为异也。)夫学必析异以尽其偏曲,必一贯以睹其大纯,知异而不知同,非所以为学也。吾说未竟,而彼人欣然会心。故知世无宗匠,士溺近习,脱闻胜论,忍碍通涂。往者大乘诸师,盖尝融摄外教,道益恢宏。小师断断,犹不承大乘经为佛说,然印以“无我”,彼亦息诤。今本论亦不违“无我”,如何臆断,罪以乖宗。

    至疑本论托名唯识,假以庄严,如斯鄙浅,不独未窥是书义蕴,适自表曝其为学无诚。且本论初稿,实宗护法,讲授北庠,闻者犹在。寻知护过,追及世亲,救彼支离,始成《新论》。义既远离唯物,旨亦上符《般若》,(本论立翕辟成变之义,显无实物,无实宇宙,即是《般若》照见五蕴皆空义。)爰简旧师,曰“新唯识”。旧师谓世亲等。制作既有原由,锡名应从事实,假用庄严,复成何说?

    破破计

    查《破计》中,子目有八,今约为子丑等项,以答破之。

    子项

    案来破甲目曰“一元之体”,乙目曰“众生同源”,丙目曰“宇宙一体”,今并入子项而论之。核破者此中议论,竟于吾书字句不能通晓,由其全无哲学的常识,故迷谬至此。吾本不欲说此直话,但欲不说而不忍。昔读《五灯》,见宗门大德呵斥昏狂,不稍宽假;奘师拒诸道士之请译《老》注,词甚严峻,盖皆从真实心中流出。人之有失,若已有之,不忍纵容令其藏护,非欲故与人以难堪也。

    查来破,首引吾书《功能》章文云;“熊君曰:‘功能者,一切人物之统体,非各别。’又曰:‘即宇宙生生不容已之大流,泊尔至虚,故能孕群有而不滞,湛然纯一,故能极万变而不测。天得之以成天,地得之以成地,人得之以成人,物得之以成物。芸芸品类,万有不齐,自光线微分、野马细尘,乃至含识,壹是皆资始乎功能之一元。而成形凝命,莫不各足,莫不称事,斯亦谲怪之极哉!’”

    以上破者引吾文,而彼遂于次节施破云:“此乃以万有为所成者,功能为能成者。能即功能之能,成即成形凝命之成,天地人物得之以成天地人物之成,今故应难曰:(力按:破者于本文之前,引吾《转变》章破作者一段文,以其无关,今略未引。)若有能成者,当分染净。若是其净,不可成染;若是其染,不可成净。染净不俱,云何世间有二法可说?又能成者,为常、无常?若是无常,不名成者;若是其常,常即无成”云云。

    此下,不具述。据此,则将吾文中“天得之以成天”等句,竟误解功能为能成,天地人物为所成,如此读书,似不曾有眼目者,宁非怪事?吾书此等文句,征之古代哲学钜典,其相类者不可胜举。

    如《韩非子·解老》云“天得之以高,地得之以藏,维斗得之以成其威,日月得之以恒其光,五常得之以常其位,列星得之以端其行,四时得之以御其变气”云云。此类文句,自古无有妄解道为能成,天地万物为所成者。

    今例以破者之解,必将谓《老子》之所谓道者,同于宗教家所立能成天地万物之上帝,此非古今未有之奇谈耶?

    又如“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如破者之解,亦必以太极为能生,:两仪为所生,岂不冤杀《易·系》作者?

    又如《佛地论》言“诸经论说法身诸佛共有,遍一切法”云云。如破者解,必将以法身为所有,诸佛为能有。如兄弟多人共有田宅,而法身遂成诸佛身心以外之境界,便不得说为实体,即法身之名,亦不得立。如此岂不冤杀释尊?上来略举数例,足明吾旨,而能成所成之谬解,宜不待博喻而后释。

    至破者于丙目“众生同源”下,复申前项迷谬之说,略云:“今应问熊君:万物皆资始乎功能之一元,何以天得之但以成天而不成地与人物?广说乃至何以物得之但以成物而不成天地与人?”

    须知能成所成之邪执既舍,于此自尔无疑。物各如其所如,故说“如如”。“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执‘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即物各如其所如义。此等无上甚深义趣,破者自无从了知。

    但来破复云:“又彼号称湛然纯一之功能,既成天矣,何以又能成地与人物?广说乃至既成物矣,何以又能成天地与人?真所谓莫名其妙者矣。”

    此个“莫名其妙”,汝何独难我?经不云乎:“一切法亦如也,至于弥勒亦如也。”汝试问释尊:何故一切法皆如?弥勒亦如?释尊必将大施一棒,杀汝狗命。(“狗命”二字,正喻妄想,不是骂汝。须知现前如如的道理,用不着妄想推求。)下文犹复有难,愈琐愈迷,毋庸逐答。

    破者不晓文句,已如前说,今更言其迷于义旨者。如来破云:“首斥世之为玄学者,构画抟量,虚妄安立,如一元、二元、多元等论,以是驰逞戏论,至于没齿而不知反。今乃谓‘万有资始乎一元’,是忽不自知早堕入一元论中而他人是哀也。”

    破者此等攻难,实无理之极。本书《明宗》章,首明玄学所穷究之本体,元非可看作客观独存之境界而寻索之,道在反求实证,故不以哲学家之构画抟量虚妄安立为然。其与哲学上一元论之不同,乃根本精神互异,读者苟虚心详玩吾书全体意思,甚为彰著。至《功能》章显神用之不测,而说万有资始乎一元,此即《瑜伽》说圆成实性譬如无尽大宝藏之意。(《瑜伽》卷七十四,取喻无尽宝藏者,显神用无穷。)彰其无待,假说为一;(有待则不足于用矣。)明其体物不遗,假说为元。(所谓遍为万法实体,而无有一物得遗之以成其为物者。)此即方便显示总相,何至误会为与哲学上一元论同其旨趣耶?

    如徒截取“一元”二字而为武断,则经论处处皆明无我,而涅槃四德乃曰“常乐我净”,如破者解,此所言“我”,不亦陷于外道计我之见乎?

    且评议人书者,必不可不通其书之大旨。本书以方便显示本体之流行,但假有施设,而实无建立。《唯识》章末云:“窃谓体不可以言说显,而又不得不以言说显。则亦无妨于无可建立处而假有施设,即于非名言安立处而强设名言。”又曰:“体不可名,而假为之名以彰之。下章‘恒转’、‘功能’诸名,所由施设。”此标论趣,所谓空拳诳小儿者是也。(见《智度论》。本体上不容着言说,唯证相应,然为彼未证者引令自证,故假与言说,以资引诱,而言说实无可执也。如持空拳诳引小儿,小儿既被引,空拳元无物,言说则亦空拳耳。)至《功能》章末云:“故乃从其炽然不空,强为拟似。假诠恒转,令悟远离常断;伪说功能,亦显不属有无。”此则随说随扫,所谓不可为典要者是也。理之极至,超绝言思,强以言表,切忌执滞,故本论实未曾有所建立。而破者妄计同于中世哲学上之一元论,何其无识一至此极?

    来破又云:“三藏十二部经中,固未尝有以众生为同源,宇宙为一体之说。”

    吾不审破者此语果据何经,而敢为如此背理之言。非至无慧,亦断不猖狂至此。夫言乎习气流转,则众生成其自己,宇宙亦由其自业发现,固也。(如“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两人底宇宙全异,由其作业异故。)若论到众生本性,则同此一极如如,焉得妄为差别?众生性体既无差别,即“心同分、法同分”义成,又安得谓宇宙本来隔截互异哉?(如前所说,君子小人宇宙各异,却非其本来如此,小人本来与君子同一坦荡荡的宇宙。“心同分、法同分”,译见《大论》及《百法论》。分者类义,相类似,曰“心同分”,否则他人有心吾不得而忖度也。法相类似,曰“法同分”,如异洲土壤同是地故,异方品物同是物故。)马湛翁先生《新论序》曰:“睽而知其类,异而知其通,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破者不主众生同源,经说“法身诸佛共有,遍一切法”,此作何解?又言:“云何自证法?谓‘诸佛所证,我亦同证,不增不减。’”(唐译《楞伽》。)如非众生与诸佛同体,(同源即谓同体。)何得成佛有同证事?

    破者若必以极端个人主义推之于玄学领域,而谓众生本源各别,则是本体界元属众多分子孤立。为有数量,为无数量?若言无者,犯无穷过;若言有者,既有定数,便是死局,而变化之道穷矣。此非以细人之衷测化者欤!须知人生限于形气,囿于熏习,虽若千差万别,而其恒性之大同者,终不容泯灭。佛说“真如亦名遍行”,谓无有一法而不在故。儒先说“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亦符此旨。(性者万物之一源,一切人所同具,故“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言尧、桀圣狂虽异,其性则同一。)奚谓众生而不同源?斯理之昭,其可诬哉?

    来破丙目“宇宙一体”下,设难虽多,而实罕有理论上之价值,纯是任臆矫乱,无足酬答。然念破者缚迷,仍为略辨。

    查来破云:“如熊君宇宙一体之计,推其设义,应无渐次可行大地之理,应下一足至一切处故。”

    此难虽本之《二十论》,然在今日,理论期于精检有据,不贵空言诡辨。纵如所云,若境界非一者,应许一微为一境,或七微所成阿耨色为一境。若尔,则下足时,即下一足便踏无量境界,云何得有渐次行大地义?是汝所陈,适足自陷。下文数番举难,过患同前,琐琐空谈,何须深辨。唯所谓“一多皆就分位施设假立”云云,此在俗谛,吾非不许。而吾所谓“宇宙一体”者,则乃融俗入真,亦得云“即俗诠真”,现前即是无差别相,何事横生对碍。(此处吃紧。)此天地万物一体之说,与不坏假名而说实相之旨,(实相即本体之异语。假名者,凡世语所谓天地万物,所谓宇宙,所谓现象界,皆假名也。即于现象而识得本体,所谓山河大地即是清净本然,元非离现象而别求本体,故云不坏假名,而说实相。)并是称理极谈,不必妄分同异于其间也。

    然破者又否认绝对之“一”,有“既言绝对,即不可谓之为一”之语

    ,此病乃极不细。所谓一真法界之“一”,破者将作何解耶?智虑短浅,而敢于轻议,窃为破者惜之。

    又查来破,复依吾书检举七义以相难。

    一难交遍义为一体。据《转变》章注文,而难破云:“观此‘人人各一北京’之言,明明说非一体,而又谓宇宙真为一体者何耶?”

    不知《功能》章据胜义,(真谛理故,亦名胜义。)《成色》章即俗诠真,故皆言一体。至若《转变》章谈活义处,则于一理齐平之中而极尽分殊之妙,一理齐平者,理之极至,无上无容,言诠尽废,故云尔。证真而不违俗,所以成其活义。破者暗于会通,故乃妄兴攻诘。

    二难圆满义为一体。据《转变》章注,引王船山“大化周流,如药丸然,味味具足”等语,而难破云:“夫药丸之味味具足,由先混合而后成,岂大化亦先混合万有而成者欤?又医病制丸,非止制一,丸中纵具众味,而此丸犹异彼丸也。故此所云,非真一体。”

    破者此等攻难,乃绝无价值。喻取少分,(凡取喻,不能求其与所喻本义完全相合。)谱论诸疏,皆有明文,善因明者,无不知此。今乃单就喻中翻驳,何其不守论轨至此极耶?

    三难全分义为一体。据《成色》章“分即全之分,全即分之全”等语,而难破云:“全即一体之异名,一体既待成立,则全亦非极成。全不成故,分亦不成。”

    如破者此说,全分俱不成,则为绝待之一矣。是既证成我义,何故下文又否认一体耶?若以万物有逆异相攻便不得为一体者,当汝左手张弓而右手拒之之时,汝将谓两手非汝一体耶?

    四难中心义为一体。据《成色》章万方与中枢喻,而难破云:“案彼万方中枢之言,明明非一,而谓一体,不解何谓?”

    破者试思汝神经中枢与汝四肢百骸亦是一体否?下文所难,陋劣更甚。所谓一体,元非一合相,(见《金刚经》。)一体之中有分化,分化而成其一体。神变无方,焉可思议?

    五难增上义为一体。据《成色》章“互相系属,互相通贯”等语,而难破云:“案彼所计,以理诠释,皆彼此增上义,非彼此一体义也。”

    破者此难,尤无意义。如非一体,便互相隔绝,何得增上?汝目视手持足行,都是增上缘用,将谓汝目与手足既互相增上便不得为一体耶?

    六难仁爱义为一体。据《明心》章引罗念庵说,及《明宗》章注“一人向隅,满座为之不乐”等语,而难破云:“案彼所计,但说疾痛相连,不说肥瘠无关。数视侄疾,返辄安眠,虽贤者不免。世间幸蓄乐祸,投井下石者,又比比皆是也。乌足以证成众人之心即一人之心乎?”

    破者此段说话真无忌惮矣。须知汝所云“肥瘠无关”及“投井下石”之心,此乃因拘执形躯而起之染污习气发现。《明心》章下所列诸染心所法,汝所云“心”者属之,此心乃是后起,非本心也。本心廓然大公,便不随顺躯壳起念,即无间我汝,焉有“肥瘠无关”及“投井下石”之事?本心真诚侧怛,无有作伪,焉有“数视侄疾,返辄安眠”之事?若其“数视侄疾,返辄安眠”与“肥瘠无关”“投井下石”者,皆染污习心用事而障其本心者也。(此处吃紧。)此等处,须是真真切切做过反躬察识工夫,便自见得。记曰:“不能反躬,天理灭矣。”此语真是“一掴一掌血”,与佛家“观照”义旨同符。今人绝不自反,放失本心,而遂以后起染污习气为心。世尊哀愍众生颠倒,如处长夜,此真莫可如何也。

    来破又云:“若须作宇宙一体观,方能大悲,大悲无缘,作观须缘,云何而能相应?”

    此种设难,毫无道理。正以悲不待缘,验知一体自尔。众生苦,众生不净,即是佛自心中创痛,以众生与佛本一体故。如吾手足疮痕,便自痛楚。设有问故,答者必曰:手足其一体也,而能已于痛楚乎?断无有妄人狂言曰:彼观手足一体然后痛楚也。佛法至真至实处,即在示人以反求本心。(此义宏深,不是,心理学所谓内省法。)如其舍此,而多闻名相,固前人所讥为人海数沙。即谈空说有,矜玄炫妙,毕竟笼统无据。王船山所谓“如鸟画虚空,漫尔矜文章”者是也。迩来国人言学,群趋考据,则以外人有考古学而相率乐为之。考据固学问之一涂,吾亦何可反对?然为考据之业者,必菲视言义理者,亦可顺俗而曰言思想者。以为不根之谈,此则未免太蔽。破者自负读过佛书,而犹不识得一“心”字,其忍不自反欤?

    七难唯识义为一体,以谓“唯识非唯一识”,

    此固据旧师义以相难。不知他心既是自心所行境,即他心与自心的是一体通贯。如齐王不忍牛之觳悚,谁能隔绝之乎?至作业受果等等不同,则乃习气乘权,是后起事,而非其本来如此也。

    来破又谓吾“于心之上,更增益一宇宙生生不容已之大流”,并据《明宗》章注“此中直指心为体,却是权说”与《明心》章上“心非即本体也”等语,而谓吾于心之上增益一本体。

    不知吾所谓“宇宙生生不容已之大流”,即是恒转异名,实将本心推出去说,却非于心上增益一物。此义在吾《明心》章上,不妨细玩。然又言“心非即本体”者,盖一言乎心,便与物对。虽云本心之“心”,其义不与物对,然恐人执着名字,将纯在动端上认体,而不知在动而无动处识体,故言“心非即本体”。欲明感物而动之心非即本体,实非于心之上增益一本体。马祖即说“即心即佛”,而又说“非心非佛”,此是何义?仁者切须用过实功,勿遽寻思戏论。

    丑项

    来破丁目“反求实证”,此段言说,全无聊赖,如云:“熊君有言‘十年来患脑病,胃坠,常漏髓,背脊苦虚’,是则熊君是否已止观双运,实证本体者,岂非尚未能有以见信于世欤?”此等戏谑,是否足言讨论学术耶?且佛亦患背痛,见《杂阿含经》。人生不得无病,此何可怪?

    来破又摘《明宗》章注“一人向隅,满座为之不乐”等语,而难破云;“依据圣言,终不能亲缘他心。”

    不知亲缘与否,在对境之识上说,犹足研讨。当别为文论之。若说到本心,此即自性流行,元无自他间隔,所谓“心、佛、众生,三无差别”是也。亲缘与否?非此所论,诚知此义终非破者可喻,然世不乏有眼目人,故略及之。

    又复当知:《明宗》章谈本心,即显体上无差别。*本心谓体。)故就本体流行处,如所谓“一人向隅,满座不乐”者,征明座中众人之心即是向隅之一人之心,元来无二无别。此是方便显体,而破者始终不悟,乃引《解深密经》说“识所缘,唯识所现”及“无有少法能见少法”等文,以相难云:“据此圣言,凡是所缘.唯识所现,‘无有少法能见少法’,如何今一反求,即见众人之心即是一人之心耶?”如此设难,直令人怜其暗昧而末可如何。经言唯识道理,无实能取所取法,与此中直指本心,义理各有分际,如何可牵在一处,令相抵触?

    吾更问汝:经言一切有情之类,皆有佛性。汝亦将曰:“依据圣言,‘凡是所缘唯识所现’,‘无有少法能见少法’,如何今者却见一切有情皆有佛性,岂不圣言自相违耶?”须知众人之心即是一人之心,无二无别,此实待反求而后见,不反求则终不得见。

    寅项

    来破戊目“真如为体”,其首段云:“熊君言‘真如一名,大乘旧以为本体之形容词’,而以一翕一辟变成天地人物之功能为本体,是则以一翕一辟为真如也。试问凡读佛书者,有此种一翕一辟之真如乎?以予所据思惟如性之圣言则,所谓如性者,即如所有性。经云:如所有性者,谓即一切染净法中所有真如,是名此中如所有性。此复七种,一者流转真如,谓一切行无先后性。乃至七者正行真如,谓我所说诸道圣谛。而熊君一切不知何耶?”

    破者此中所引经文,不知破者果解得否?七真如名义,见《深密》等经。余处尚说有十真如及六种无为等。(无为亦真如之代语。)破者仅知此七,而乃谓我“一切不知”,岂不怪哉!吾不欲闲谈名相,今诘破者:汝引经言“如所有性”云云,释真如义。“如所有性”究作何解?汝且平情静气,深心思惟,何谓“如所有性”?莫漫诵说成语,以不解为解,自欺欺人也。

    须知“如”谓如常,表无变易,护法所释,犹承经旨。(护法只是在用上建立,所以差毫厘而卒至谬千里。若其训释真如一词,则犹本经义,但亦止训释不差而已。若谓实见此理,则由其学说之系统以求之,吾不敢许也。)

    既了如义即无变易义,或省言不变,亦即《易》之不易义。则“如所有性”之旨易明。经言“如所有性者,谓即一切染净法中所有真如,是名此中如所有性”,此言真如遍为万法实体,实体即无变易,在净法中常如其性,在染法中亦常如其性,(荀子“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之说,亦符此旨。)不增不减。

    易言之,即一切染净法所本具实性,恒如常故,故说“如所有性”云云。然复当知,如上所说,亦只于变易法中见不变易,(一切染净法皆属变易法,曰一切染净法中所有真如,即是于变易法中见不变易。)即说不变易名“如”,即谓实体。昔者远公著《法性论》曰:“至极以不变为宗,得性以体极为则。”得性犹云尽性,体极者;体乎不变之极方是尽性。设问:何谓不变?曰:以化言之,万变之繁,万象之纷,皆有则而不可乱。此有则而不可乱者,《易》所谓“至功而贞夫一”也,即此见不变也。以吾人生活言之,视听万变者也,而视恒明,听恒聪。聪明者,天则也,亦“至动而贞夫一”之谓也,亦即此而见夫不变也。若乃目盲于五色而失其明,耳聋于五声而失其聪,是谓“物化”,则失其不变之极,即失其性也。)罗什三藏见之,叹曰:“边国人未有经,便暗与理合,岂不妙哉!”故知此理非由外铄,人人反求便自证知,实无奇特。至如七真如十真如等等,只是随义立名,非谓真如果有多种。恐厌繁文,此姑不述。

    上来所说,于变易法中见不变易,即说不变易名“如”。元不曾悬空去想一个不变易法,以为根底,来说明变易:此其所以无妄。(此处吃紧。)犹复当知,实体是怎样的一个物事,此不应设想。若作是想,便是妄想,便当受棒。故三藏十二部经中,从来没有道得实体是怎样的一个物事,只在变易法中见不变易,即说不变易名“如”,亦即名体而已。《大易》变易不易二义,亦是此旨。故“如”谓如常,本形容词,而亦即以为名词。即以名本体故。此义甚深难知,愿破者勿以轻心掉过。

    前来已释经旨,今当解说吾书。

    查来破谓吾“以一翕一辟变成天地人物之功能为本体”。

    破者须细玩《唯识》章末斥责护法等于用上建立一段文字。盖用上建立,便将体用截作两片,所谓真俗条然,深乖理极。(条然者,各别义。)吾书则就本体之流行处立言。体不可直揭,而从其流行强为拟似。(拟似犹言形容。)顽空不可谓体,故必有用,假说流行。流行即是用之代词。流行即体,元非异体有别实物。(流行者即是本体之流行,故不可说其异于体而则有实物,若认流行为有实物者,便与体对待而成二片矣,此不应理。)流者不流之流,万有波腾而常寂;行者不行之行,众象森罗而皆空。故乃即用即体,即转变即不变,以此假说功能为本体。立义似创,而旨不违经。

    来破又谓吾“以一翕一辟为真如”,

    此则不了我义。一翕一辟所以成变,此即流行之妙也,即神用之不测也。然但曰一翕一辟,则未可名“如”。(真如亦省称如。)唯夫恒转之一翕一辟,而翕若故反,(故与辟反。)以成乎物,疑于恒转不守自性,(恒转即是功能异名。)然同时则有辟之力,以战翕而胜之。即辟以其至健,运乎翕而使之随转,(翕随辟转。)是则翕非果与辟反,而适以成其辟。于此可见,辟者为恒转自性力之显发,而终不物化以失其自性。此足征恒转之常如其性,亦即于变易中见不变易。故吾书实未尝即以一翕一辟名“如”。唯于一翕一辟之中,辟恒运翕,(“恒”字吃紧。)而常不失其恒转之自性,(“常”字吃紧。)即流行即主宰,是乃所谓“如”也。此理非由外铄,直须反诸本心,自明自了,向外求解,终不相应。(佛家破主宰,破执有梵天、神我等主宰耳。此等主宰意义是拟人的,故成邪妄,必须破斥。然亦仅可破拟人的主宰,若必谓一切无主宰,则吾心何以应万感而恒寂然不昧?万变万象何以至赜而不可乱?故主宰者,即于变易法中而见不变易,是名主宰,亦谓之如,亦即谓本体。故主宰义即是体又,乃佛家秘意。若不明乎此,将谓佛家一往遮拔主宰,岂其然乎?)

    总之,吾以翕辟说明变易,而即于变易中见不变易。名为谈变易,实则变易即是不变易。至破者所引经文,本不涉及何谓变易,即不能据此一段经文,以难吾之翕辟成变义。破者须将此段经文,如其本义而求解,于吾书亦依吾说之系统以理会之。但有其融通之义可言者。经云“染净法”者,即谓色心诸行,此亦即是变易法。而经言“染净法中所有真如”云云,便是于变易法中见不变易,此即吾与经旨相通处也。

    或复难曰:“诚如公言‘辟恒运翕’云云者,则不应有染法。”曰:辟恒运翕者,言乎本体之流行也。染法者习气,此与形俱始,乃属后起。染法乘权时,其本体未尝不在,特障而不显耳。不然,胡谓染法中亦有真如耶?

    来破又云:“熊君以因缘说真如缘起,亦显背圣言。圣说真如缘起者,但有所缘缘缘起之义。盖当正智以真如为所缘缘而生起时,能引自无漏种为因,亲生一切无漏诸法,非谓以真如为因缘能亲生一切染净诸法也。”

    破者此段话,既不解我义,又不了经旨。吾书中何尝“以因缘说真如缘起”耶?吾假施设功能,以显本体之流行,其义屡见前文。细按《新论》,《新唯识论》省称。有以真如为因缘义否?《功能》章明明日“功能者,即实性,非因缘”。又曰:“一切人物之统体,非各别。”(旧立赖耶含藏种子,便是各别为因缘,今此功能则不尔。)大义炳然,何堪诬乱!破者误会一翕一辟为真如,故作是计耳。

    至“真如于正智为所缘缘”之说,此虽大乘诸师所言,释尊初无此说,可考《阿含》。然善解亦自无病。若不善解,便是谤佛。汝以正智为能缘,真如为所缘,是真如成为能缘心外之境,此非戏论而何?须知正智缘如之说,假名智为能缘,即此能缘,恒自明自识故,假说缘如。即义说如为所缘,而实无有能所可分,智即是如,非谓异于正智而别有如体为智所缘缘也。

    本书《明宗》章所谓“自己认识自己”,义本宗门,此即正智缘如之的解。(谓之自明、自识、自证均可。)《明心》章上有一段谈返缘义,亦可参会。须是本心呈露,方说此事。若纯任习心作主,则本心障而不显,凭何说自明自证事耶?学者不反求诸本心,但分析名相是务,乃言正智缘如亦有四分,(四分义,详《咸唯识论述记》。)则真如遂成为所缘境相,等诸演若迷头,实堪哀愍。

    至来破所谓“当正智以真如为所缘缘而生起时,能引自无漏种为因,亲生一切无漏诸法”,

    护法诸师有知,亦当呵斥。据护法义,正智缘如时,只是正智挟缘真如体相,(挟者逼附,挟缘即是能缘入所缘,冥合若一。然虽云挟缘,毕竟说真如体相作相分,说正智为能缘见分,实已分别能所。)此时冥证如故,离诸法相,何所谓无漏种亲生无漏诸法耶?岂以真如为无漏种新生之法乎?护法亦无此邪计。护法所误者,在以如为相分耳。

    卯项

    来破己目“种子为体”,其首段文云“当知经论建立种子,有其因缘。世间外道,或执无因,或执不平等因,谓诸法皆共一因,而此一因不待余因。如有执一大自在天、大梵、时、方、本际、自然、虚空、我等,体实遍常,能生诸法。是故世尊出现于世,宣说缘起正理,显示诸法空相,谓一切法依他众缘而得生起,因果平等,都无自性。是故不说一法为诸法本,能生能成一切诸法,三乘圣教,《中观》《瑜伽》,莫不如是。说唯识者,亦以方便显示缘起,表无我性,世亲、护法亦如是”云云。

    破者此中过失极大,一不了缘起说之变迁故,二不了种子义之变迁故。

    云何不了缘起说变迁耶?世尊为愍众生迷执无因外因种种邪见,难人正法故,(无因者,谓计执万物无因而生。外因者,如计执从大自在天或大梵等等而生者,是谓外界有独存之实法,而为吾生之所自,故云外因。)先于声闻法中说十二缘生,令自观生,非无因,亦非外因故。(缘生亦名缘起,缘者由义,由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说名缘生。十二缘生,见《缘起经》等。今说缘生故,非无因;然此缘生,即显吾人生活内容唯是种种作用相依有故,却无待于外故,故非外因。)十二缘生者,所谓无明缘行,(无明者,黑暗义、惑义。行者,造作义,自意中审虑至发为身业语业,通名“造作”。有无明故,行乃得生,故说无明为行之缘。众生所有造作,皆依惑故有,伏曼容所谓“万事起于惑”,亦此旨也。)行缘识,(识者分别,由惑而有造作,同时亦依速作而有虚妄分别。凡人于造作时,必有解释与俱,然其解释即是虚妄分别,无正解也。)识缘名色,(有虚妄分别故,名色即俱有。“名色”一词,今不及释,旧说即谓“五蕴”。案五蕴者,即赅吾人心身与世界而通名之耳,识亦在五蕴中,而别出言之,以分别力殊胜故。说识于名色为缘,即别法望总法为缘。)名色缘六入,(有名色故,云入即俱有。六入者谓“六根”,取境力胜故,故特举之。案六入即是向外追取的六种工具。)六入缘触,(有六入故,触亦俱有。识依根取境时,领似其境而起变异,此名为触。)触缘受,(受者领纳于境,而有情味。由有触故,即有受生,故说触于受为缘耳。)受缘爱,(由有受故,爱亦俱生,爱力滋润生故。)爱缘取,(由有爱故,取即俱生。取者追求义,种种追求故。)取缘有,(即前行乃至受,为爱与取所滋润故,转名为有。)有缘生,(由有故,说有生。)生缘老死。(由有生故,便有老死。)此十二缘生,(亦名“十二支”,谓无明为一支,行为一支,乃至生为一支,者死为一支。又名“十二因缘”,即此十二支,以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名因缘故。今此中略释十二支名义,据《缘起经》等,与基师《唯识述记》四十七所说有异。基师据护法种子义及第八识而为诠释,此非元初本义,故不尽依之。)明众生如是结生相续,(谓无明与行,乃至老死,此十二支,相缘而有,所谓众生生命,即此诸缘幻结而不散失,故相续不绝。)乃纯就人生论上立言,是为缘起说最初本义。(十二缘生说,大端极精切,学者须实体之身心之间。)自后大乘诸师谈缘起者,虽复不废十二缘生,然实别有阐明。大抵进于宇宙论上之观察,而依据阿毗昙人“诸法从四缘生”之说,明一切法缘起无自性,即众缘都空。以此方便显无实宇宙。

    《中论,观因缘品》偈曰:“因缘,次第缘,缘缘,增上缘,四缘生诸法,更无第五缘。”青目释曰“一切所有缘,皆摄在四缘,以是四缘,万物得生”云云。此中所谓因缘,通色法心法皆有。所谓次第缘,缘缘,唯心有法。(次第缘者,谓前念心为缘而能引生后念心故。缘缘者,谓能缘,;以境界为所缘缘而得生故。青目释缘缘通一切法诽正义。)所谓增上缘,亦通色法心法皆有。案《观因缘品》先叙述四缘,而后乃一一遮拨,文繁不及引。原夫四缘之指,已明一切法依众缘生故,都无自性,即由一切法无自性故,而众缘亦都无自性。以众缘唯是依一切法假施设故,众缘空故,一切法空。一切法空故,众缘空。是则阿毗昙人所施设者,大乘犹从而遮拨。不施设四缘,无以成缘起义;不遮拨四缘,更无以明缘起胜义。方设即已含遮,虽遮亦何妨于设。大乘依彼施设故遮,(依阿毗昙人所设而故为遮之。)方显缘起正理,(若有设无遮,即有实众缘和合而生诸法,是则成为构造论,而深乖缘起正理。)令人法空,证知实相,(实相即实体之异语。)此为大乘缘起说。校以《缘起经》所谈,不得不谓为一大变迁。(《缘起经》止谈十二缘生故。)

    然大乘学至无著、世亲兴,始唱有论,而多与龙树、提婆立异,故其谈缘起亦显背《中观》之旨。无著作《摄论》授世亲,始建立实种子,(彼之种子是实有的,故说为实种子。)而别立赖耶识以含藏种子。遂说赖耶中种与诸法互为因缘,(诸法谓前七现行识,赖耶中种子与前七现行识作因缘,而生超前七现行识为果。然前七现行识熏发习气,亦潜入赖耶而成为新熏种子,是前七现行识又与赖耶中种子作因缘,而新熏种子乃为其果云。自无著至于护法,其言因缘,与以前说因缘者异指,当别为文详之。)又说八现行识有增上等缘。(现行者,现前显现义,即识之异名,今联识作复词用。彼立八识,故云八现行识。现行识相望,互为增上缘。复言等者,等取所缘、无间二缘。)自其立种现互为缘生,而种子如众粒集聚,现行诸法亦如多数分子集聚,如是而谈缘起,有立无遮,明明成集聚论。比元始阿毗昙人所言,更为死煞,(此义当别论之。)若与《中观》相较,则此真为戏论矣。案验之无著、世亲立说系统,事实如此,其可视为与已前大乘《中观》说法为同趣耶?自非入主出奴,何至有此见地?故缘起说在大乘师自无著、世亲以后,乃不善变而失妙义。(昔尝与友人言,自无著迄于护法之种现缘起说,却亏他构造一个宇宙。)而破者乃一切不曾留心考索,所谓不了缘起说变迁者此也。

    云何不了种子义变迁耶?无著以前诸大乘师,未说种子有实自体。有实自体者,犹言个别的实物。如敦煌出《大乘稻芉经》本谈十二因缘有云:“识者以种子性为因,业者以田性为因。”(东晋译本略同。)此解释行缘识义,(行者业之异名,参看前十二缘生中。)几乎以种子为识之况喻词,非谓别有能生识之实法可名为种也。自无著《摄论》盛彰种子六义,其一曰“刹那灭”,谓此种子前灭后生,非是恒常之体故。其二曰“恒随转”,谓此种子自类相续故。(每一种子皆是前灭后生,而不断绝,如吾昨日之我与今日之我,只是前灭后生,自类相续故,非是昨我不灭恒住至今。又彼计不断者,以不遇对治故。此条颂文在第三,想因文便,今以与第一义次比,故先第二义叙之。)其三曰“俱有”,谓与所生果法俱时而有故。(彼计种为能生因,现行识是所生果,俱时犹言同时,因果二法同时有故。)其四曰“决定”,谓此种子各别决定,不从一切一切得生,(种子是个别的,故各别生果,决定不相杂乱,非谓一切种各各能遍生一切法。)从此物种还生此物。(此物种子,还生此物,而不生彼物,所以为各别决定。)其五曰“待众缘”,谓此种子待自众缘,方能生果,非一切时能生一切,若于是处是时遇自众缘,即于此处此时自果得生。(如眼识种子,必待空缘、明缘及根依等众缘遇合,而眼识种子方得生自家眼识果。)其六曰“引自果”,谓此种子但引自果,如阿赖耶识种子,唯能引生阿赖耶识,如稻谷等,唯能引生稻谷等果。(以上据世亲释。)详此六义,明明谓种子为个别的实法,而与现行界作能生因,(依彼所计,一人底全宇宙即是八现行识聚,即此八现行识聚,得说为现行界。)能所条然,(种子是能生,现行是所生。)因果条然,(种子是因法,现是果法。)不容淆乱。(种子界与现行界,不可淆乱而并为一谈。)种子个别,各生白果,都不容淆乱。上来所说,种子如众粒集聚,现行诸法亦如多数分子集聚,义实如是,岂可矫诬?(《瑜伽》第五,说有七种子,今此乃举《摄论》者,《瑜伽》网罗宏富,种子又但是泛说及之。《摄论》首成立唯识,其谈种子始成有系统之学说,故此归本《撮论》。)逮至护法,并建本有新熏、两类种子,(彼计一切种子底来源,有是法尔本有的,有是从现行识熏发而新生的,故为两类。)其过尤重,俟后略谈。故种子义,自无著以下,始建立为实法,而穿凿不嫌太过,前此大乘诸师盖未有如是说者。而破者绝不究其变迁之概,乃以无著派下之种现缘起说,谓与《中观》同趣,曾不悟其以集聚之谬论坏缘起之胜义,可毋辨哉!可毋辨哉!(集聚论者不独昧于观变,乃其无以入法空而证实相,则尤为过之大者。)

    来破又云:“熊君计有恒转实体,不从因生,能生万有,违佛缘起性空之理,已同外道胜性邪说矣。”

    此则完全不了我义。吾假说恒转,以方便显示本体之流行,此与数论胜性有何相似?彼实有所建立,则此但是假说。(参看子项中破能成所成一段文,及破拟一元论一段文。)彼立胜性,是妄构一恒常法为根柢,以说明变化,此则于流行识体,(此语吃紧。)绝非悬空妄构。(参看寅项谈真如文。)两义判别,奚啻天壤,而破者乃一例诋为邪说,恶乎可哉?

    至云“违佛缘起性空之理”,

    尤所未喻。诸佛菩萨说缘起者,在当时元是应机说法,若其真实义趣,只欲明诸行性空,令证实相而已。诸行者,色心诸法之都称。诸行无自性故,即是性空。识得此意,即不沿用缘起说,而但无背于诸行性空之理则,不得谓之违佛非法。况缘起说之内容在大小乘已屡变,如前所述者耶。须知本书所说一翕一辟、刹那顿变义,(翕辟即是变,此变顿起即灭,故是顿变,非渐变。刹那刹那,都是如此。)自一方面言之,刹那翕辟,顿起顿灭,无实色法,无实心法,无实宇宙,即是诸行性空之理,何背《中观》?又自一方面言之,刹那翕辟,(顿起顿灭,即是不起不灭。顿起而即顿灭,不曾暂住,则未尝起个甚么物事,故是不起。既不起矣,则何所灭耶?故云不灭。理实翕闻皆幻,元无起灭。)参详吾书《转变》章及《功能》章末。故乃变而不变,行相空故,实相湛然。诸行之相既空,当下即证实相湛然不虚妄义。此实上符《中观》了义,孰是有智,而忍诋以邪说哉?

    来破谓余“不了立种深意,遂生三误:

    一误现界以种子为体,

    二误现界以真如为体,

    三误两体对待有若何关系。

    三误蔽于中,妄言发于外,谓‘自护法说来,真如遂成戏论也”’云云。

    破者遂乃分三端以破我,今亦准彼三端而答破之。

    来破一日“其误现界以种子为体者,彼以‘护法计有现行界,因更计有功能,沉隐而为现界本根,字曰因缘。功能为现界之因,隐而未显;现界是功能之果,显而非隐。两相对待,判以二重,功能为能生,其体实有;现界为所生,其相显著。截成两片,故非一物。显而著相者,其犹器乎?隐而有体者,其犹成器之工宰乎?’案熊君所陈护法大概,并非护法之旨。护法说现行生种,种起现行,种子前后自类相生,皆是因缘。功能现行互为因果,互为能生,互为所生,皆待缘生,而岂但以功能为现界本根,字曰因缘耶?而岂但以功能为能生因,现界为所生果耶?”云云。

    破者此番辨难,于各个问题全不分别,可谓笼统已极。须知现行生种,种起现行,种子前后自类相生,此是三个问题,不容淆乱。今分别言之:

    云何“种子前后自类相生”?据护法等义,既已建立种子为现界本因,然则此种子为如何之体?是恒常法欤,抑为生灭法欤?解答此一问题,则说种子是生灭法,而非恒常法。每一颗种子,皆是前后自类相生,故说前念种与后念种作因缘。(如吾昨我方灭,今我方生,即是昨我与今我作因缘。)

    云何“种起现行”?彼所为建立种子者,本以说明现界。彼计现界,必有实法作根柢,为其所从生故。若不尔者,现界即无因而生,不应理故。为解决此一问题,故说种子能生起现行,故是种界与现界作因缘。

    云何“现行生种”?彼既立种,复计种子当有来源,故说种有本有、始起。(护法立此两类。)然本有者,法尔而有,此不容问。法尔犹言自然。其始起者,于何而起?为解答此一问题,故说“现行生种”。谓前七现行识所熏习气,潜入本识而成新种故,(眼等识乃至第七识,对第八识而名前七。本识者,赖耶之异名。)故云现行与始起种子作因缘。

    如上三个问题分析明白,则吾于其间任取一问题而加以评判时,脱有难者,自应就该问题范围以内讨论,而不当牵入他问题,以致淆杂难理。吾书就护法“种起现行”之一问题中而判决之。彼于此,的是以功能为现界本根,字曰“因缘”,(彼之功能,即其种子异名。)的是以功能为能生之因,现界为所生之果。故如彼计,即现界以种子为体,是义决定。

    破者援引彼义,明明日“种起现行”,试问现行既因种起,则种子非现行界之本体而何?此其义实如是,焉可故意矫乱耶?《三十论》具在,一切足征,吾无误解,破者自误耳。至汝所谓功能现行互为因果,互为能所,不外欲成其种现互为缘起之说。

    然案彼立义,既将种界、现界划分为二,(即前述种子六义已可见,《三十论》卷二说因果两种能变,显然两重世界。)种界又是众粒集聚,现界又是分子集聚,其碎杂游离如此,今即说互为能所因果,以穿纽于其间,亦只成就机械论,而何当于缘起正理耶?《中观》谈缘起性空,果如是耶?

    破者又言“护法种现互生之义,见《成唯识论》第七‘有为法亲办自果之因缘,其体有二:一种子,二现行’之言是也。辨论至此,有一要义须先陈述,方可著说。所言要义者,何也?盖以体用之名所 诠之义,印度与中国截然不同故也。中国体用之说固定,印度则不固定。有以种现皆称体者,《识论》第七‘因缘之体有二;一种子,二现行’,种子现行统谓之体是也。是则所谓体者,泛指法体而言,而岂玄学中与现象相对之本体哉?有以本识为体,种子为用者,《识论》第二分别种子云:‘此与本识及所生果,不一不异,体用因果,理应尔故。’此中固以本识为体,种子为用,种子为因,所生为果,是也。是则种现相生,互为因果,则种与现即互为其体,,而岂独种为现之体而己哉?熊君体用之旨不明,无怪第一误也”云云。

    破者此段话,真是谬妄不堪名状,本不须置答,且料答亦难晓破者,然又不忍不答。

    破者谓“中国体用之说固定,印度则不固定”,

    此真愚妄之谈,毫无义据。须知名必有所表,故欲辨名所诠之义者,必从其所表之物。(此“物”字系虚用,有物无物,通得言物。)体用之名,大概有一般通用及玄学上所用之不同。今先言玄学上所用者,玄学用为表示真实之词,真实即谓本体。则体用之名似分而实不分,不分而又无妨于分。无用不名体,(无用便是顽空,即宇宙人生一切都无,如何说有实体耶,)故才言及体,已是即用而言,如何可横截体用为二片以成固定之说耶?体必有用,故所谓用,即是本体流行。但不可认取流行以为体,唯于流行中识主宰,方是识体。又何可为固定之说而体用全不分耶?中国宋明诸子说体用,大抵不外此旨,而王阳明尤透澈。印度佛家,除护法等误将体用截成两片外,十二部经具在,苟会其微则,古德所谓“个中若了全无事,体用何妨分不分”者,(说到实体,那可当作经验界的物事去推观耶?此意难索解人。何妨分不分者,即上文所说义。)庶几得之。由此而言,即谓中印体用之说都不固定可也。然兹所云不固定者,盖依真实义而说名体用,则此体用之名,似分而实不分,不分而又无妨于分,故说为不固定。此与破者所谓不固定之意义,乃全不相侔,至下当知。

    因论生论。哲学家言有实体与现象二名,俨然表有两重世界,足以征其妄执难除。东土哲人,只言体用,便说得灵活,便极应理。识得此意,则所谓现象界者,元依大用流行而施设如是假名。易言之,万有现象即依流行中的虚伪相貌而假名之耳,元非有如世俗所执宇宙或实物事可名为现象界。(“无非”一气贯下读之。)盖乃荡除一切所执,(现象界即妄计所执。)而观于流行,乃即用以识体,亦不于流行之外觅体。是以体用之名,分而不分,不分而分,恰善形容真实道理。而破者乃绝不见及此、是大可愍事。上来已说体用名之用于玄学上者,今次当言一般通用处。所谓一般通用者,即此体用名非依真实义立。若依真实义立者,则此体用名,乃最极普遍而无所不冒之名,所谓妙万物而为言者是也。

    今此一般通用者,略分甲乙两类。

    甲类中,即如随举一法而斥其自相,皆可名之为体,如云瓶体;随举一法而言其作用,皆可名之为用,如云瓶有盛贮用。破者曾言“所谓体者,泛指法体而言”,即此类也。

    乙类中,如思想所构种种分剂义相,亦得依其分剂义相,而设为体用之目。若《三十论》卷七说因缘义,即出示因缘体相,(体相者复词,实只一“体”字。)此一例也。然破者于此误解,俟下方明。

    至破者举《识论》卷二说“本识为体,种子为用”者,亦是论主依彼所构此等分剂义相,而设为体用之目,以表示彼此分剂义相有相互之关系。

    盖种子与本识,在论主思想上说,此二名所表,各有其分剂义相,故乃各为之名。既各为之名,而一日种子、一日本识,以表其各种分剂义相,而又于此各种分剂义相之间,表其相互之关系,则乃以种子之名望本识之名,而更名为用,彼计种子是本识相分故。以本识之名望种子之名,而更名为体。彼计种子依止本识中,故说本识为体,即是以所依名体,谓种所依故,故于种为体。此又一例也。

    如上等例,不可胜举。大抵吾人思想所构,无往不有分剂义相。即如吾方作无想时,此无之所以异于有,而同时不能以无为有者,此即无之分剂义相。亦即此分剂义相,说为无之自体。若无而无其体者,则吾岂能作无想而不以为有耶?夫无既有其体,则亦有其用可言。盖无亦成其无之轨范,能令人于彼作无解而不误以为有者,此亦得说为无之用。夫无且有体用可言,况其他无量分剂义相乎?

    总之,体云用云,在一般通用之情形之下,自可随因法义而指名其为体或用,(法者即前所谓“如瓶等”,义者即前云“分剂义相”。)初不固定为或种法义之专称。破者所谓“印度体用之说不固定”者,其意亦如此,故与吾前所谈不固定之旨,绝不侔也。然破者之所谓不固定,在中国又何遽不尔?即如吾侪中国人常语,于瓶言瓶之体,岂此“体”字遂固定为瓶之专称,不得以言人体或杯体等等耶?用亦准知,不劳烦说。唯破者此中辨体用名,仅略就一般通用言之,又毫无条贯。而于玄学上所谓体用,竟全无理会,此其失不在小,不可不自反也。且破者所举《识论》说因缘体之例,大概属寻常论理与文法范围,而犹不通,不亦异乎?

    破者据《识论》第七谈因缘文,而谓“有以种现皆称体者,《识论》第七‘因缘之体有二:一种子,二现行’,种子现行统谓之体是也”。

    破者如此误解《论》文,不得无辨。佛家诸论,系统精严,每树一义,必令在其全系统中定有明晰之义界,而使人易于明了。《识论》亦循此轨,故彼论每标一义,即先出体。《论》说因缘云:“谓有为法亲办白果。”(言因缘者,以其能亲成办自果法故,故得名因。)《述记》疏云:“此即总出体讫。”《论》复继言:“此体有二,一种子,二现行。”《述记》疏云“此别出体”。案出体者,具云出示体相。(体相复词。)彼既立因缘,则必规定因缘之义界,不然,因缘一词便模糊笼统,何以成其为因缘?亦何以令人生解?既定因缘义界,即说此义界名因缘体。故彼论说及因缘时,必先出示因缘之体。初以亲办白果,总出因缘体。次又以种子现行,别出因缘体,以种子现行皆得为因缘故。(又亦见前。)据《论》言“此体有二”,“此”字明谓因缘。《述记》疏为“别出体”,亦甚分明。盖谓因缘之体又别为种、现二种。故此中规定种现二法为因缘之体,却非以种现皆称体。须知说“以种现皆称体”与说“规定种现二法为因缘之体”,此二词内容之分别甚大,不可混淆以失《论》旨。吾本不欲为此等处费笔墨,但以佛家论籍,致严出体,而不肯少涉含糊笼统,此其所关甚大,彼其因明、声明诸学之发达,与其哲学上理论之深宏,即于此可征,故乘便及之云耳。

    破者不承认护法建立种界以为现界之本体,而不知由护法之立说以刊定之,彼实已铸成此等大错,而无可为辨。

    夫论定古人之学,莫要于析其条理以观其贯通,莫忌于笼统而胶执。析条理,观贯通,则其有无矛盾与他种错误可立见也。笼统胶执,则无可与言是非矣。

    破者不肯承护法以种界为现界本体。(本体亦省言体。)

    今应诘汝:依据护法等所立八现行识聚而言,则俗所谓宇宙者,无他,实只此八现行识聚而已矣,此说汝亦首肯否?若汝于此不能有异,吾更诘汝:护法等不说种起现行耶?料汝亦曰:彼等固云种起现行。然则现界既因种界而得生起,何故不肯承种界为现界之体耶?

    案《识论》卷二,说能变有二种,一因能变,二果能变。其所谓“因能变”者,即谓种子是能变,由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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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网友 益***琴: ( 2024-12-25 21:39:32 )

    好书都要花钱,如果要学习,建议买实体书;如果只是娱乐,看看这个网站,对你来说,是很好的选择。

  • 网友 汪***豪: ( 2024-12-27 02:18:59 )

    太棒了,我想要azw3的都有呀!!!

  • 网友 宫***凡: ( 2024-12-29 02:19:26 )

    一般般,只能说收费的比免费的强不少。

  • 网友 宓***莉: ( 2024-12-28 00:41:00 )

    不仅速度快,而且内容无盗版痕迹。

  • 网友 谭***然: ( 2024-12-22 22:19:16 )

    如果不要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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