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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小可。 发布时间：2022-08-26 15:01:03

  阉割，爱，神经症，解剖学，以及分析。

• 作者：匡匡 发布时间：2011-04-05 20:59:22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买文学类的书吧，当时还买了其他两本。这本书里面的一些情节，现在还能记得，涉及的话题有国企改制的痛苦，改革开放工商业发展的迅猛，各类人群悉数登场。原来那是才刚刚开始!

• 作者：NeverMeow 发布时间：2021-12-08 19:44:56

  这本书也太水了，说的基本都是常识性的废话，和成功学差不多是一个水平。反反复复地证明日常寒暄、奉承和客套是谎言，实际上讲了大半天讲的就都是英语里所谓的“white lie”，而且没能区分white lie和带有明显损人利己心理的恶意欺骗之间的差别，导致看起来让人觉得三观特别不正，如果书名改叫the benefit of white lie可能更名副其实……

• 作者：谢小谢 发布时间：2015-10-16 00:20:55

  看了后记觉得是好感人的书…图片很温馨。希望以后自己也能拍出这种图片

• 作者：hector 发布时间：2008-06-03 21:21:49

  特别佩服敬仰羡慕他们一家人，不过看起来要是一家人坐在一起都讨论学术问题也够辛苦的啊

• 作者：WSCurry 发布时间：2023-04-06 15:52:51

  小虎系列，每一本都好看

• 祖师爷赏饭吃还要肯练手

  作者：无心柳 发布时间：2009-05-04 17:46:35

  在2001年这个中国动漫还刚刚挺过第一次艰难的金融危机的年份，许多矢志从事漫画的年轻人纷纷买来《故事——材质、结构、风格和银幕剧作的原理》，期望从这本实用性强的励志书中找到脚本编绘技巧，那时市面上可供参考的同类书不是很多，导演解说版的DVD也很难获得，有人甚至为我寄来电影学院的课本（Muchas gracias）。

  　　

  我也是那时开始看这本书。

  　　

  这其实是一本给怀有最初步剧本梦之人读的书，我估计这就是他的剧本写作夜课讲义，用大实话来交代入道的窍门，比如会振聋发聩地喊“你还想边写作边兼职一份5X8=每周40小时的工作？扔掉工作！”这样话，其论据是“奥利弗@斯通也是到了三四十岁才写出好东西，你怕什么？”所以扔掉妨碍你写作的工作，到我的学习班来上课吧，即使你饿死了我也有学费可收这样可爱的潜台词，这本书更接近手艺的点拨——即使相比今天唾手可得的导演解说版DVD，对照着导演真假掺半的解说，撇去营销的油脂，能获得的已比读这么一本书可观得多——他的卖力点拨，主要在于：如何把艺术量化并可复制地投入再生产，虽然后来，我们都会发现，很多杰作超过平庸之作的那一丁点感觉，恰恰是很难量化和复制的，于是，该书再以“向陈词滥调开战”来补贴这一熟手活。

  　　

  但正如罗伯特·麦基所说：“大师首先必须精通大情节。我很同情那种想使其银幕处女作读起来就像《假面》一样的少不更事的愿望。但是，跻身先锋派的梦想必须等到你自己也精通了经典形式之后再去实现，即如在你之前的许多艺术家一样。不要以为自己看过一些影片就已经理解了大情节，这种事是开不得玩笑的。只有当你确实能搞出像样的作品之后，你才敢说自己已经理解了。”——在这段话的后面，分明看到了昆汀塔伦蒂诺挥舞着两万卷录影带的微笑——祖师爷赏饭吃也要自己肯勤练手。

  　　

  当21世纪第一个十年快结束，一同起步的那批人对填空式创作以及目不交睫地赶档期感到阶段性身心疲惫时，再次翻一翻这本书，以前用铅笔标出的地方读来不觉莞尔，同时也察觉之前没留意到的妙处，虽然所举例的电影多已被新潮流anti掉而成为不再显著的范本；况且当初由他领进门的人，很多都已走出他的初级班，在他欣慰的目光中越行越远，越行越远，我也不知道他们走去了哪儿——

  　　

  抄录几条以供分享：

  　　

  1、“好莱坞电影”和与之对立的“艺术电影”：

  　　

  多年来，电影的首要政治问题就是“好莱坞电影”和与之对立的“艺术电影”。尽管这些术语似乎有些过时，但它们所表现出来的门户之见却是那样地现实和明确。传统上，他们的争论一直停留在以下框架之中：大预算对低成本、特技效果对美术构图、明星体制对集体表演、私人资助对政府支持、性格导演对雇佣枪手。但是，在这些论战的背后却隐藏着两种针锋相对的人生观。

  　　

  ……反映了两种即使并非完全矛盾也是截然不同的现实观。好莱坞的导演往往对生活变化的能力——尤其是向好的方面变化的能力——过分地乐观(有人称之为愚蠢的乐观)。因此，他们全靠大情节和比例高得失调的正面结局，来表达他们的这一看法。非好莱坞的电影导演却对过分地变化表现出悲观(有人称之为美丽的悲观)，公开宣称生活的变化越多，生活静止不变的可能性则越大，甚至还会变得更坏。变化会带来苦难。因此，为了表达变化的无益、无谓甚或毁灭性，他们往往炮制出一些静态的、非情节的呆板刻画或者具有负面结局的极端的小情节和反情节。

  　　

  ……当代电影政治论战中的一个惨痛真理是，“艺术影片”和“好莱坞影片”的过量使其互成镜像：故事的讲述被迫变成一种具有壮观场面和音响的令人目眩的表面现象，以免观众注意到故事的空缺和虚假……而且在两种情形中，紧跟而来的便是乏味，即如黑夜紧跟白昼一样。

  　　

  　　

  2、阿兰·罗布-格里耶的艺术想像力和实用主义头脑：

  　　

  1961年，阿兰·罗布-格里耶写成了《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然后在整个70年代和80年代他都写出了不少像谜一样的反情节杰作——他的影片更多的是关于写作的艺术，而并非是关于人生的行为。我曾经问他，他的这些反商业意味极为浓厚的影片是如何成功的。他说他拍片花的钱从来没有超过七十五万美元，而且以后也决不会。他的观众是忠实的，但是极少。他的超低预算能使他的投资者的收入翻番，于是一直把他保留在导演的宝座上。但是，如果预算为两百万，那么投资者连裤子都要赔掉，他的导演宝座自然也就不保。罗布-格里耶既有艺术想像力也有实用主义头脑。

  　　

  3、先锋派的存在和掉牙：

  　　

  先锋派的存在是为了反对大众化和商业化，直到它自己也变成大众化和商业化的东西，然后它便反过来攻击它自己。如果非情节“艺术电影”有朝一日火起来，大赚其钱，先锋派将会反叛，谴责好莱坞将自己出卖给呆板刻画式的影片，并将经典形式据为己有。

  　　

  程式-自由、对称-不对称之间的这些循环就像雅典的戏剧一样古老。一部艺术史即是一部复兴史：传统的偶像被先锋派砸碎，随着时间的推移，先锋派又变成新的传统，到头来又会有一个新的先锋派利用其祖父的武器来攻击这个新的传统。摇滚乐本来得名于黑人指称做爱的俚语，它发端于一个反对战后时代迎合白人中产阶级口味的音乐的先锋派运动。现在，它已成为音乐贵族的定义，甚至能被当作教堂音乐而广泛使用。

  　　

  ……当年震撼我们并被我们视为危险的、具有革命性的故事技巧现在似乎已经老掉了牙齿，并显得很可爱。

  4、关于《夜访吸血鬼》……哈哈，我也一向更喜欢莱斯塔德，其原因，像《无限住人》中的恶棍所说，“作恶就要有作恶的觉悟！”至于罗伯特·麦基的分析，懒得输入，自己去看。

• 生命本无目的

  作者：J.T. 发布时间：2020-08-21 15:56:24

  注：豆瓣审查认为我这篇文章有激进意识形态，这是一种无知，甚至本篇文章没有意识形态，除非你认为一切系统性的意识ideas都是ideology意识形态。通常意义上的意识形态，都是在提出一种政治观念，甚至直接宣传某种政治观念。但是本篇并不是在谈政治，而是在谈个体的存在，除非你认为关于个体之间的任何互动、个体的存在环境的分析都是在谈政治，任何肯定或否定都是在宣传政治观点。那么，所有严肃的文章恐怕都是在谈政治，都涉及激进意识形态。你删除含有激进意识形态的文章，做这种思想和出版审查本来就是会遗臭万年的事情，现在连我这种并不是在谈政治的文章也删，就像你们厌女，然后你们听到一个男人说话细声细气也要打一顿，遗臭万年还不够，是还想让耻辱柱感到耻辱？

  生命的目的是什么？我上学时颇为这个问题苦恼，因为我想知道答案，但是找不到答案，课本上没有，老师也不讲。当然，课本上也曾有保尔·柯察金说，人生的度过方式是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但是，怎样才算不虚度年华、碌碌无为？他说献给人类的最壮丽的事业：解放全人类。这就是艺术家不可靠的地方，他们激情无限，极具感染力和煽动性，但是所知有限，经常引人误入歧途。就像找一个男朋友，高大英俊富有，很是迷人，谈恋爱的时候大献殷勤，婚后却经常家暴。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所赞扬的那个最伟大光荣正确的事业早已倒塌。我不是consequentialist，所以我不是说因为倒塌了，所以尼古拉是错的、这个事业不壮丽。我一直在说，马克思的动机非常善良和高尚，他同情的是那些工厂里生活凄惨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们，这是一种悲天悯人的高贵情怀。他自己不是在工厂里打工，他还有厂长朋友，所以不是利益相关出于一种motivated reasoning或个人的好恶来反对剥削和压迫，而是出于对别人的困苦出境的同情。这是一种无可指责的道德。我是说，以为消灭资产阶级就解放了无产阶级或解放了人类，这种想法过于简单。一些理论把资产阶级妖魔化，认为一切都是资产阶级的阴谋，就像一些流行的投资理论认为股市的动荡就是“主力”或“庄家”用来打压散户割韭菜的故意为之。试想一下，资产阶级或庄家，是经常凑在一起开会，共同商量制定计划了吗？这个资本主义市场或股市，实际上是个复杂系统，资本家和大户、机构或国家队，作为参与者存在固定的盈利动机和相对固定的操作手法，只是众多力量中的一支，众多力量相互叠加起来，于是形成一定的趋势，只不过它们力量比较大，有时候某些行为构成了相当大的影响。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资本家”也会破产，主力有时候也割肉；新中国的资产阶级，难道不是有很多是从无产阶级、穷苦大众爬上来，成为资产阶级、新权力贵族的？并没有大规模的阴谋，只是一种系统结构下的自然现象。因此，消灭资产阶级之后，还要考虑如何设定社会组织结构，来防止不平等、剥削和压迫。马克思和各种版本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都失败了，在消灭资产阶级之后，设想中的人人平等、天下为公的共产社会、大同世界没有出现，而是出现了新的阶级，先是红色权贵阶层，然后是重新出现的资产阶级。这是人在自私本性驱动下的必然结果，没有制度制衡人的这种自私本性的话，处于权力中心的人，必然会剥削和压制大众而自肥，无论这些人是不是前无产阶级、前无产阶级先锋队，无论这些人声称自己代表着什么。马克思和他的或真或假的信徒的失败是难以避免的。最关键的问题不是消灭哪些人，而是通过制度监督权力。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明眼人如邱吉尔都说，不要美化西方的民主，选择民主不是因为民主完美，民主实际上是很差劲的制度；只不过，其他制度更差劲。

  相比其他生命，我们进化出一些高级能力，就像自我和理性。当然，按照A. Damasio在Self Comes to Mind的说法，即使低级生物也有自我，这是整个智能系统的核心“函数”之一，只不过它们的自我比较原始，一个是protoself，一个是the action-driven core self，即用于把行动和利益指向自己，区分自身和外界；我们人类发展出一个最高层级的自我，即autobiographical self，就是你我现在能够反思和注意到的那个“我”。A. Damasio说，要想发展出意识，必须有一个“知道者”（或“体验者”或“自我”或“主角”）的出现。这恰好对应了M. Gazzaniga的研究，在Who's in Charge中，他找到了人左脑的一个功能，即the interpreter，就是我们日常说话的那个“自我”，那个不断在找理由、尝试自圆其说、努力想理解外在世界和事件的“自我”。如我在别处所说，这个自我长久以来就已经被发现了，就是柏拉图马车比喻中的那个马车夫，笛卡尔的“在思考着的东西”，J. Haidt的骑象人，D. Dennett的秘书，汉密尔顿的海外大使，Mercier和Sperber的律师，Sam Harris的目击者，以及，最重要的，苏格拉底那个被罗素称之为来自上天的灵魂。 当然，究竟是意识产生了自我，还是自我带来了意识，我觉得还值得商榷。A. Damasio远非我所能比，我并非在否定他的观点，只是想获得更进一步的理解。这就是智能的问题所在，它是利益向的，不是真实向的，所以不是按照逻辑在推衍，而是在按照利益相关进行判断。所以人们说，我们并不是按照科学家的方式去思考，或至少说，每个人都是科学家但也是个律师。更准确地说，原生智力是马基雅维利式的，之所以有时候也求真，只不过有时候弄清事情的真相有利于个人利益罢了。我跟一个女权主义者说，“厌女文化”这个说法有问题，她就以为我是在否定女权，支持男权，冷嘲热讽之余迅速把我拉黑。很多人注意到，在网上人们变得比生活中更刻薄。列纳德·蒙洛迪诺在《潜意识》中就提到一个实验，让一些学生给给她们讲课的电脑打分，然后发现让她们就在讲课的电脑上打分时给的高，在别的地方打分给得就没那么高，“也许你已经猜到了，他们确实犹豫过是否要当着电脑的“面”批评它”。所以人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是说人不真诚，而是这就是人类的本能使然；就像人宽于律己和严于律人的天然双标一样，这就是原生智能的出厂设定。假如发现一个人言行一致，表里如一，人前人后、对人对己都是一样的，这个人的脑袋里已经不是安装的原生版本的智能，而是升了级的智能。这种新的智能，有一套基本的价值观，对应了一些固定的原则和标准；个体的行为遵照这些标准，就出现了跨情境的一致性。就像康德所说的绝对律令，就是这样一些原则，比如不可撒谎，个体在任何情境中都不会撒谎。而原生智能，存在一种更隐蔽的一致性，而跨情景则有更多的变化，这是因为，不同的情景有不同的利益计算，因此导致个体有不同的行为。比如说撒谎，在这种情况下撒谎对自己有利，在那种情况下说实话可能对自己有利，所以存在各种随机应变。

  原生智能的这种马基雅维利特性，使得日常人们的交流变成一种游戏。进化的本质决定了，个体的倾向是最大化自身对应算法的进化利益。对于人类来说，这种算法就包括了个体、一部分下一代和一部分亲戚，在某种意义上就对应汉密尔顿的“内含适应性”，以基因的视角就是基因的共享比率。所以，可以看到，人们在很多时候会对自己的亲戚和自己的子女后代做出牺牲，这是因为基因就是这么规定的。但是对外人不一样，那是一种纯粹的交易，即所谓的互惠利他。纯粹的利他主义是不存在的，尽管我们有时候会看到这种现象，但那只是一种由于现代文明发展过快导致的生物上的进化迟滞引发的意外。所以互惠利他一般都对应了一种要求对等回报的心理，与之对等的是一种回报别人人情的心理。这是人类由于存在合作而进化来的一种本能，Axelrod在《合作的进化》中谈过其过程。但是，尽管如此，进化的本质或算法决定了生命个体寻求进化利益的最大化，因此个体在本性上是自私的，尽管我们能够在人类个体身上看到很多不自私的“道德行为”。这导致了一些人的困惑和误解，以为人类是一种道德动物。即使是坏人，也不是无脑四处损人利已，也会在很多时候装出友好的样子，做出一些牺牲奉献的行为。只是，对于多数人来说，合作的好处远大于对抗。我认为这是因为合作对应了一种非线性威力。比如说，让一个人去打猎，再多的羚羊和野牛，这一个人也很难打到；但是，大家合作一起打猎，连猛犸象都被人类给灭绝了。所以一般来说，合作的收益更高。但是，人的这种智能灵活性就在于能够见风使舵，有警察的时候就遵守规则，没警察没人看到的时候就捞一把。这都是根据的利益上的成本收益计算。马基雅维利式的原生智能，不是求真，而是求利。所以，人们相互打交道的时候，包括交流，并非是一种交换真实的信息或知识，而是在进行一种本质上是利益竞争的博弈。人们所持有的信息，所相信的观念，所跟别人交流的方式，不论自身意识到与否，都受到利益动机的影响。有时候人们就会进行一种motivated reasoning，比如某个观点对其有利，这个人就多半倾向于维护这个观点。就像在相关实验中显示的，从同一个材料中，支持死刑的人看到了支持的证据，反对的人看到了反对的证据；或者，看同一场球赛的人，对于一个判罚，支持不同球队的人有不同的看法，都恰好偏向自己支持的球队。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屁股决定脑袋”。所以，不难理解，为什么支持男权、反对女权的人，大多数是男性；而支持女权的人，大多数是男性。这些人可能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理由，他们也不想听人讲什么理由，他们实际上就是来捍卫自己观点（利益），因此是来战斗的，对于任何让她们或他们感受到威胁的观点，都会让她们反感。这就是我称赞马克思了不起的原因，他不仅没有利益相关，甚至还是反自身利益来利好别人，这才是没有受到自私污染的思考和行为。

  人常有一种“自然主义”直觉，即如果说什么是自然的，比如基因设定，男人出于本能就会剥削和利用女人，她们就会觉得这是在支持男权或父权。不仅是普通人，甚至在一些学者中也是如此。就像当达尔文提出进化论的时候，一些人就觉得，我们也应该努力促进进化的目标，就像斯坦诺维奇所提到的库珀所说的以进化的目标为目标。但是，因为进化有目标，是一种低级的逻辑错误。认为自然存在目的或目标，是一种原生智能的缺陷带来的错误。当人看到自然的精巧结构，就觉得必然应该存在一个设计者。William Paley曾说，如果我们见到一个钟表，肯定会觉得这是设计出来的；而自然界的井然有序的结构，必然也存在一个设计者。看上去和希波克拉底齐名的盖伦在解剖完动物的构造之后，也觉得动物必然是神设计出来的。 甚至，前有亚里士多德也相信自然存在一种目的，后有康德也相信自然有智慧。如果连这些人类当中部分最聪慧的头脑也这么认为，就不应该对其他人抱有更高的期望。实际上，自然并不存在一个目的，而只是存在一种趋势，当然更准确说是实现某种现象的算法所体现出来的一种规则性。有人提出一个人择宇宙的说法，以为宇宙有意创造了人类，目的是让人类来阻止宇宙自身走向灭亡，无论是塌缩还是热寂还是别的什么。这种拟人化的想法类似于看到月食或日食以为是天狗在吃太阳或月亮。蒙洛迪诺就提到，我们也“给动物世界的行为也赋予意义……猫咪在旅行箱上撒尿是对主人离开家的不满和小小报复，而狗狗一定是有无比充分的理由才会充满厌恶地向邮递员狂吠。那些简单的生物，原始的生命体，也可以表现得“看起来”近乎人类的深思熟虑，充满企图”。Brooke Noel Moore和Kenneth Bruder在《思想的力量》中已经指出，简答的规则就可以导致一种倾向，比如说我们设定一个规则，对于一堆木棒，反复执行“把最短和最长的木棒丢掉”，那么这一堆木棒看上去就变得越来越整齐，但是并不存在一个目的“让木棒长短上变得整齐”。自然的进化进程也是一样，最有生存能力和繁殖能力的生命能够延续，而其他的则趋向灭绝，虽然看上去个体能力越来越优秀，但是并不表示自然的目的是让生命变得更优秀、繁荣。自然不可能有目的，因为目的只有在一个系统中被系统明确持有时，才能称得上有目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只有类人生命或说达到人类这样水平智能的生命才存在目的，像自然或宇宙这样的非生命不可能存在目的，它们就不可能具有“是否有目的”这个属性。就像问青草是否“响亮”一样。或许这种自然主义直觉来自“原生智能”的污染。如果说，春天在冬天后面，水往低处流，树不会走动，石头不能吃，这是自然的，这就是表示我们只能接受，无法改变。这就是我们的“自然主义”直觉的来源，因此当我们说，什么是自然的，于是就会觉得这是不可改变的，这个理由只能接受，甚至聪慧的人还可能像黑格尔那样得出一种“智慧”：顺应自然趋势者昌，逆自然者亡。显然，这是一种生存智慧，但是是一种低级的原生智慧。黑格尔都这样认为了，当初会出现世界范围的优生学，要消灭身体残疾和智力低下的人，只让血统高贵的种族、或者身体和智力优秀的人生殖后代，自然也不会让人感觉惊愕或者意外。不妨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为何我们以自然的“目的”为目的，而不选择理性上肯定的、自己选择的人生目的？为何不能有自己的判断和尊严，而不跟随外在的某种力量？

  生命是一种自然现象。人类也一样，D. Dennett称之为进化算法，多伊奇称之为一套知识，就是用于实现生存繁衍的解决方案。所有的生命都是基因编码的算法所创建出来的，只不过这套算法如此强大，以至于能够灵活地根据环境修改其表达。所以即使是同卵双胞胎，当生长在不同的环境中时，同一套基因编码也会根据环境，通过甲基化等手段，来对个体进行调整，以便能够提高对环境的适应性。这一切都是预先设定好的，虽然不存在设计者。难道人在发育过程中，能够有意去修改自己的基因编码和表达吗？只是在未来的岁月里，当我们拥有了对自身的意识，才在某些时候“有意”对自身进行某种控制。但是，这种控制也不能说是完全的自主控制。比如说，一个人胖，于是努力减肥，不妨说这是对自我进行有意的控制或改变。但是，她为什么觉得自己胖呢？因为她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她为什么在意自己的形象呢？到这里，就又回到基因的设定上去了：她有这种欲望。所以Susan Hurley等人找不到支点，因为找来找去，都会回到底层欲望上，所不同的，只是欲望存在不同的等级，比如一个人想减肥，但是又认为社会对胖子不公，出于一种平权的思想压制自己减肥的欲望，这就是二阶欲望。所以我说找不到支点是因为她们反复在原生智能之中打转。原生智能是一套算法，在低等生命身上体现得很明显。蒙洛迪诺以果蝇为例，说果蝇有一个求偶仪式，雄性用前腿轻击雌性并振动翅膀，向雌性演奏求偶的情歌。如果雌性接受进一步的交往，它便什么都不做，让雄性主导接下来的交配。如果对雄性没什么性趣，它就会用腿或翅膀回击以表抗拒，或者干脆逃跑离开。这是一套自动机制，我们可以通过介入其中的某些过程或机制，来改变果蝇的行为。比如说，科学家们发现了一种掌管求偶行为的化学分泌物，当把它涂在雄果蝇身上时，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可以把一只异性恋的果蝇变成一个同性恋。也就是说，我们完全可以把果蝇当作一个机器，只不过这是一个生化机器，是碳基机器，原材料上不同于我们日常见到的硅基机器，尤其是电脑或智能机器。但是，智能本身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都是算法。比如说，对人来说，失恋也会引发身体反应，心灵的痛苦也会让人感觉到身体的痛楚。研究显示，这种痛苦涉及前扣带皮层，而吃泰诺就能缓解这种痛苦的感觉。所以我们可以看到AlphaGo的智力已经超过了人类。当然，AlphaGo所表现的是专家智能，我们人类更像是一种通用智能。也就是说，AlphaGo除了下棋就是个白痴，就像“学者症候群”的表现那样。但是我们这也会一点那也会一点，当然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是生存和繁衍的专家，并非真正的通用。尽管如此，尽管说我们智能相比机器和低等生命表现出了很大的灵活性，但是并不能说，我们的行为都是自己有意而为之的，完全受自己控制。Gazzaniga在Who's in Charge中就提出，我们有一种掌控全局的幻觉，实际上我们的大脑中绝大部分都是在自动运行。按照蒙洛迪诺的说法，“我们很容易接受这一观点，那就是，人类的许多简单的行为都是自发的、潜意识的”。

  我们大脑运行的自动和手动双系统也不是近代人的发现。柏拉图一早就提到我们灵魂两分，一部分是高贵的理性，一部分是堕落的感情。苏格拉底自己说，当他看到美少年衣服下美好的酮体，内心也会升腾起欲望的火焰。这种火焰，就是我们的自动系统点燃的。苏格拉底的理性不赞同这种火焰，于是强行把它扑灭了，导致M. Nussbaum认为苏格拉底不是人而是石头。并不是所有的自动反应我们都能介入，比如D. Kahneman说，我们看到美人时瞳孔会放大。我不认为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控制住自己的瞳孔不放大。所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撒谎或是不是间谍的方法，就是去检验他的自动系统，比如一个俄国间谍假装不会俄语，但是给他展示带有俄语单词的识别任务，他由于会不可抑制地自动读取文字的内容而必然会延长识别时间，就可以确定他在撒谎。或者，一个人想看自己的性取向，对着不同性别的裸体看看对应的生理反应就知道了。甚至，就连我们以为是手动系统的“理性”，实际上也至少是半自动的，就如Mercier和Sperber所说的那样。曾经，不仅仅普通人，甚至就连学术界也普遍认为，我们的思考和行为，都是受个人意识支配，经过深思熟虑的。与此对应的就是著名的“理性人”的概念，经济学中以为个体的选择都是经过精心的利益计算，现在当然是推翻了这个看法，因为各种实验和研究显示，人们的行为受制于自身的很多非理性、自动心理机制反应。对这些自动机制的研究，蒙洛迪诺称之为“新潜意识”理论，是相对于弗洛伊德的错误的充满了防卫机制、情结的潜意识而言的。蒙洛迪诺提供了一个例子，一个调查显示，同姓的人之间结婚的比例比不同姓的人高。原因实际上很简单：我们偏爱与我们有共同特点或类似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姓。当然，我们自己根本就不这么认为，就像J. Haidt在The Righteous Mind中所说，当问及理由时，我们可能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是实际上我们最初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理由，蒙洛迪诺说，我们可能会认为，接受某份工作肯定是因为想要挑战自我，而实际上可能只是因为对更高的名望感兴趣；发誓说喜欢一个男人是因为他的幽默感，而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他的笑容，因为这个笑容让你想起了你的母亲；你说你相信医生，因为她是一个优秀的专家，但有可能你真正喜欢她的原因是，你喜欢她的和善。“我们都有一套关于自己的理论，并坚信这套理论是正确无误的……科学家们现在已有能力在实验室里验证这套理论，结果证明，它们是如此惊人的不靠谱！”

  他列举到：

  “如果将零食的包装扩大一倍，人们的消耗量就会上升30%至45%。”

  “难道爽口小黄瓜，在取了其他名字之后，就不爽口了吗？研究表明，这些花俏的介绍不仅会吸引顾客们去点这些菜品，而且会让他们认为这些食物比相同的、仅有基本介绍的食物尝起来更为美味。当有人问你对于高档晚宴的看法时，如果你说，你更为青睐那些有着生动的形容词介绍的菜品，那你肯定会得到一个莫名的白眼，可菜品的介绍确实是让我们觉得美味的一大因素。所以，下次当你邀请朋友到家里吃晚餐时，不要告诉他们沙拉里的蔬菜就是街边地摊买来的，而是要利用潜意识的效果，告诉他们，沙拉里的蔬菜是当地时鲜，绿色环保，绝无污染。”

  “那些读了难以辨认的字体的参与者们给这道菜的难度评分更高，并且表示不太可能在家做这道菜。心理学家们把这个现象叫作“流畅度效应”（fluency effect）。如果信息的表达形式很难被吸收理解的话，那么我们对内容的判断和看法就会受影响。”

  “在最近一个试验里，罗杰尔和他的同事证明，在购买垃圾食品时，如果展示的是真正的食品，而不只是文字和图片的话，人们愿意多花40%~61%的钱。如果展示的食品是放在玻璃后面，而不是在眼前随时可以拿取，那么人们愿意支付的价格又滑落到仅仅展示文字和图片的水平了。听起来很奇怪吗？那么，你会不会认为某一种洗衣液比另一种更好，仅仅因为外包装是蓝黄色相间的？你买了德国酒而不是法国酒，是因为当你走过装满酒的货架时，背景音乐是德国啤酒屋常放的音乐？你会不会因为喜欢一双丝袜的气味而认为它们质量更好？”

  “在关于洗衣液的实验里，参与者得到了三种外包装不一样的洗衣液，他们被要求在几周内试用，并且选出最喜欢的一种。有一盒洗衣液的包装是黄色的，另一个是蓝色的，第三个则是蓝色背景带有黄色的水花图案。实验报告显示，蓝黄相间包装的洗衣液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参与者们说出了这种洗衣液的种种好处，却没有人提及外包装。”

  “研究表明，当实验参与者不知道葡萄酒的价格时，味道和价格只有非常微小的关联，而当实验参与者在知晓价格的情况下去品尝，葡萄酒的价格和味道就有了密切的关联，因为人们总是期待价格高的葡萄酒尝起来更美味。”

  “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的商战也是同样的道理。这种现象以前被称作“可乐悖论”，指的是百事可乐在人们不知情的品尝测验中总是获胜，而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却总是选择可口可乐。过去的很多年里，人们提出了很多不同的理论试图来解释这个现象，一个理所当然的解释就是品牌效应，但是如果你问人们：“当你们啜饮手中的饮料时，真正品尝到的，是多年以来累积在脑海中的那些令人振奋的可口可乐广告吗？”人们总是会拒绝承认这个事实。”

  这些都是在讲自动系统的缺陷，或更准确说是我们原生智能的缺陷。但是，这并不重要，因为我们的智能不管怎样，都是有限的。我们说我们现在需要更强的记忆力，更大的记忆内存，或更快的计算能力，更强的芯片处理器，或许复杂的系统，或者混沌系统，或者量子现象，是我们无论怎样强大的计算都无法获得确定结果的，可以说我们唯一能够得到的确定就是得不到确定性。但是这没关系。我们并不需要完美的计算能力。关键在于，我们的原生智能，为了没有价值的自然目标，受自私利益的污染，倾向于做出各种带有偏见的不道德行为。自然算法本身并没有目标，可以说没有价值也没有意义，就像太阳东升西落，自然定律使然。Peter Singer和Freya Mathews以为一些系统存在内在价值，如果这些系统趋向某种吸引子的话。要是这样，水从高山流向海洋也是有内在价值的，但是这种价值是什么呢？是水从高处最终流到海洋之中这个目标的实现吗？我以为不存在内在价值，这是个伪概念。我们不应该按照自然设定来行为，那样的话，我们就和低等生命、智能机器没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自动机而已。自然给我们设定的倾向，是最大化个体的进化利益；由于自然只是讲求“效果”，并不讲求价值、伦理道德或意义，因此可以说自然实际上是不择手段的。这尤其体现在当初达尔文时代或更早引发的对上帝的质疑，这种质疑来自为何上帝会让自然如此血腥和残酷，比如姬蜂，捉了蟋蟀或其他猎物，先麻痹它们，然后把卵产在这些活着的猎物身体里，姬蜂的幼虫就会活着吃掉蟋蟀或其他猎物，而且为了保持食物新鲜，先从边缘吃起，最后才吃内脏等关键部位。在自然界中这种现象并不鲜见，像那些食肉兽对那些人畜无害、跟它们无冤无仇的食草动物的猎杀，或者专门捕猎老幼病残孕，甚至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撕咬吞噬。我们人类实际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大了看，各种肉眼可见的残酷和野蛮，比如战争和犯罪，战争之中对平民的奸淫和屠戮，以及各种肉眼难见的残酷和野蛮，占优势的阶层对劣势阶层的剥削和压迫，男性性别对女性性别的剥削和压迫，白人种族对有色种族的剥削和压迫，以及强大国际对弱小国际的殖民或先进国家对落后国家的经济上的剥削；小了看，各种日常生活中，人们之间有意无意的利益上的相互竞争和算计，各种相互施加压力、索取，各种利益上的交易和争夺。难道我们不应该是给别的生命带来幸福，而不是相互提防、相互利用吗？其实这就是“傻甜”的真正的价值所在，就像一些人嘲笑一些西方人“天真”一样，真诚和友善在他们看来是愚蠢和老实，容易被利用和剥削。我并不是说，在我们的这个社会中，我们应该坚持康德的那种道德律令。康德的道德律令最多只适合他的理想国，即由拥有完善理性的人组成的社会，并不适合我们的这个竞争利益的自私社会。所以当人们提出一个坏人杀手要杀害一个无辜的朋友问你这个朋友在哪里的时候，康德只能提出一个让人不屑的“拐弯抹角说话”的策略，既不撒谎也不直接回答问题。我以为，在我们的这个社会里，不仅是说，核心不是遵守某种道德戒律，而是阻止伤害，因此我们要积极阻止不道德行为，而且对不道德的人的阻止行为不存在道德不道德的问题，比如一个在商场埋下炸弹的人，对他进行拷打以获得信息的行为并非不道德，因为这是在阻止这个人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在终止一种不道德的行为。那种纯粹的、缺乏支点的义务论道德律令是错误的。值得强调的是，在我们这个社会里，由于原生智能的利益计算本质，我们必须警惕原生智能的不道德倾向，来纠正包括我们自己在内的可能的被利益污染的信念，甚至包括上帝，就像蒙洛迪诺讲的那个笑话：

  一个犹太教徒站在天堂门口，问上帝“我可以进入天堂吗？”

  “很简单，” 上帝回答道，“你只需拼写一个单词：GOD。”于是，这个犹太教徒拼出了这个单词，他也被允许进入了天堂。

  一个天主教徒站在天堂门口，问上帝“我可以进入天堂吗？”

  “很简单，” 上帝回答道，“你只需拼写一个单词：GOD。”于是，这个天主教徒拼出了这个单词，他也被允许进入了天堂。

  随后，一名黑人站在了天堂的门外，他告诉上帝，在他的一生中，他对每一个人都非常慷慨善良，可是他却因肤色而一直遭受着恶劣的歧视。上帝说道：“不要担心，在天堂里没有歧视。”

  “谢谢你，”黑人接着问道，“那么我可以进入天堂吗？”

  “很简单，” 上帝回答道，“你只需拼写一个单词。”“什么单词？”黑人问道。“Czechoslovakia。”上帝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