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法律政策全书（2009年版） 下载 pdf 电子版 epub 免费 txt 2025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对原有的投资体制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打破了传统计划经济体制下高度集中的管理模式，初步形成了投资主体多元化、资金来源多渠道、投资方式多样化、项目建设市场化的新格局。我国投资领域的改革和发展离不开法律政策的调整和规范，国家相继出台了大量的法律、行政法规、规章和政策性文件。本书收录了我国现行有效的投资法律、政策，通过合理清晰的分类，分专题予以收录，方便读者查阅、应用投资法律政策规定。

一、投资体制

　国务院关于投资体制改革的决定

　 （2004年7月16日）

　关于建立风险投资机制的若干意见

　 （1999年12月30日）

　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若干政策的暂行规定

　 （1991年3月17日）

　国务院关于鼓励支持和引导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

　 （2005年2月19日）

　关于印发国家发展改革委核报国务院核准或审批的固定资产投资项目目录（试行）的通知

　 （2004年9月6日）

　中央企业投资监督管理暂行办法

　 （2006年6月28目）

　促进产业结构调整暂行规定

　 （2005年12月2日）

　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2005年本）

　 （2005年12月2日）

　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发展服务业若干政策措施的实施意见

　 （2008年3月13日）

　中央预算内投资补助和贴息项目管理暂行办法

　 （2005年6月8日）

　国家发展改革委关于印发促进产业集群发展的若干意见的通知

　 （2007年11月13日）

　创业投资企业管理暂行办法

　 （2005年11月15日）

　商业特许经营管理条例

　 （2007年2月6日）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

　 （2005年lo月27日）

　中华人民共和国合伙企业法

　 （2006年8月27）

　中华人民共和国乡镇企业法

　 （1996年lO月29日）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小企业促进法

　 （2002年6月29日）

二、价格监管

　中华人民共和国价格法

（1997年12月29日）

政府制定价格行为规则

（2006年3月17日）

政府制定价格听证办法

（2008年10月15日）

　政府制定价格成本监审办法

（2006年1月17日）

　制止价格垄断行为暂行规定

（2003年6月18 0甘）

　国家发展改革委关于对部分重要商品及服务实行临时价格干预措施的实施办法

（2008年1月15日）

食盐价格管理办法

（2003年1月3日）

……

三、外商投资

四、对外投资　

五、产业政策　

六、产业节能

七、相关财税法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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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投资体制

国务院关于投资

体制改革的决定

　　（2004年7月16日国发[2004]20号）

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对原有的投资体制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打破了传统计划经济体制下高度集中的投资管理模式，初步形成了投资主体多元化、资金来源多渠道、投资方式多样化、项目建设市场化的新格局。但是，现行的投资体制还存在不少问题，特别是企业的投资决策权没有完全落实，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尚未得到充分发挥，政府投资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水平需要进一步提高，投资宏观调控和监管的有效性需要增强。为此。国务院决定进一步深化投资体制改革。

　　一、深化投资体制改革的指导思想和目标

　　（一）深化投资体制改革的指导思想是：按照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要求，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充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确立企业在投资活动中的主体地位，规范政府投资行为，保护投资者的合法权益，营造有利于各类投资主体公平、有序竞争的市场环境，促进生产要素的合理流动和有效配置，优化投资结构，提高投资效益，推动经济协调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

（二）深化投资体制改革的目标是：改革政府对企业投资的管理制度，按照“谁投资、谁决策、谁收益、谁承担风险”的原则，落实企业投资自主权；合理界定政府投资职能，提高投资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水平，建立投资决策责任追究制度；进一步拓宽项目融资渠道，发展多种融资方式；培育规范的投资中介服务组织，加强行业自律，促进公平竞争；健全投资宏观调控体系，改进调控方式，完善调控手段；加快投资领域的立法进程；加强投资监管，维护规范的投资和建设市场秩序。通过深化改革和扩大开放，终建立起市场引导投资、企业自主决策、银行独立审贷、融资方式多样、中介服务规范、宏观调控有效的新型投资体制。

　　二、转变政府管理职能。确立企业的投资主体地位

　 （一）改革项目审批制度，落实企业投资自主权。彻底改革现行不分投资主体、不分资金来源、不分项目性质，一律按投资规模大小分别由各级政府及有关部门审批的企业投资管理办法。对于企业不使用政府投资建设的项目，一律不再实行审批制，区别不同情况实行核准制和备案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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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介绍

《最新投资法律政策全书(2009年版)》共分为七个部分：第一部分“投资体制”，收录了关于投资体制方面的法律文件。《国务院关于投资体制改革的决定》针对原有体制中仍然存在的问题进一步深化了改革。该决定的重点是改革政府对企业投资的管理制度，按照"谁投资、谁决策、谁承担风险"的原则，落实企业投资自主权。对于企业不使用政府投资建设的项目，一律不再实行审批制，而改为区别不同情况实行核准制和备案制：其中政府仅对重大项目和限制类项目从维护社会公共利益的角度进行核准，其他项目不论规模大小，均改为备案。风险投资，是指向主要属于科技型的高成长型创业企业提供股权资本，并为其提供经营管理和咨询服务，以期在被投资企业发展成熟后，通过股权转让获取中长期资本增值收益的投资行为。为了鼓励高新技术产业发展、促进科技进步，国家出台了《关于建立风险投资机制的若干意见》和《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若干政策的暂行规定》，前者确立了建立风险投资机制的基本原则，规定风险投资公司和风险投资基金是风险投资主体的主导性机构，服务对象是高新技术企业及科技型中小企业：后者规定了有关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关税、进口业务、资金信贷等方面的优惠政策。产业结构调整是我国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建立集约型社会的重要措施，国家出台了部分有关产业结构的法律文件，其中 确立了产业结构调整的方向和重点；《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是引导投资方向，政府管理投资项目和实施财税、信贷、土地、进出口政策的重要依据，《目录》规定了鼓励、限制和淘汰三类产业，不属于鼓励、限制和淘汰类，且符合国家有关法律、法规和政策的，为允许类，允许类不列入《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在产业结构调整过程中，服务业一直是国家大力发展的对象，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发展服务业若干政策措施的实施意见>规定了服务业改革和发展的方向、政策环境及支持投入。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对原有的投资体制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打破了传统计划经济体制下高度集中的管理模式，初步形成了投资主体多元化、资金来源多渠道、投资方式多样化、项目建设市场化的新格局。我国投资领域的改革和发展离不开法律政策的调整和规范，国家相继出台了大量的法律、行政法规、规章和政策性文件。《最新投资法律政策全书》收录了我国现行有效的投资法律、政策，通过合理清晰的分类，分专题予以收录，方便读者查阅、应用投资法律政策规定。

• 作者：momo 发布时间：2023-10-11 19:42:55

  也许它很好 但我看不进去。。

• 作者：蝉 发布时间：2014-03-22 18:45:38

  :

  R749.055/2448-2

• 作者：qzf 发布时间：2022-11-05 13:48:35

  过时

• 作者：好想吃牛杂 发布时间：2021-12-17 22:55:08

  關鍵詞：抑鬱傾向；撒嬌；憎恨；愛的缺失感；認可

  摘要：抑鬱症來自於無法排解的憎恨，這種憎恨來自於撒嬌的慾望沒得到滿足。通常是小時候該撒嬌時反而被父母撒嬌（如父母期望孩子感謝而刻意做的事），造成一種愛的缺失感。因此就產生了憎恨感，長大後非常在意別人的看法，不懂得拒絕，時常希望得到別人認可。不停訴說消極是表現憎恨，也是期望他人關心。當有這些症狀時，其實就是有抑鬱傾向，久了會導致大腦以及血液的某些物質發生改變。

  解決辦法：休息、聽音樂、寫日記、遠離幫不了你的人（全都很廢話）

  啟示：別人吐槽其實是在撒嬌，這時候要不吝誇讚。

  附錄：看完並不會緩解抑鬱傾向，還有可能加重。

• 作者：伊库塔 发布时间：2019-12-20 12:39:34

  岛田大部分的书不是因为本格而吸引读者，而是在阅读他的书的过程中永远有一种坠入历史时空甚至进入奇幻世界的感觉，而他信手拈来的各种知识仿佛一本厚重的百科全书，真挚细腻的抒情悲天悯人直指人心的柔软之处，令人或伤感或悲哀或愤怒或感动。既能讲好故事，又有厚实的知识还能令人共鸣，这样的人不是作家谁能当？撇开推理不谈，岛田就是一个伟大的作家。本书三篇都和美人鱼有关，第一篇里斯本的异国风情还有因为愚昧的道德观而导致的悲剧都令人颇有感触。第二篇是纳粹德国在地下王国的反人类实验，岛田居然还是挺专业的汽车迷。第三篇读个开头以为致敬异邦骑士，还以为会是和四骑士一样的浪漫主义回归，但后面海洋与毒药的类比一出来，感觉深意又不同了，值得细细品味。

• 作者：霖柒 发布时间：2020-05-08 16:34:21

  吃力又肉麻昂hhh

• 有关交互设计，读过的6本书

  作者：iamsujie 发布时间：2009-06-28 16:13:23

  前段时间把交互设计之父Alan Cooper大爷（此牛也是VB之父）的《About Face 3.0》中译版《软件观念革命：交互设计精髓》翻完了，发现自己对交互设计的“术”兴趣不浓，所以还是留给更专业的交互设计师去研究吧，自己只记了如下一点点笔记：

  知识体系的4P，这个总结的很通用，可以映射到很多事情上，赞：

   Ø Process，过程，整个设计的过程。我的理解，比如一些常用的流程。

   Ø Pattern，模式，一些解决问题的方法论。比如用户研究。

   Ø Principles，原则，一些习惯用法的规则。比如“不要让用户思考”。

   Ø Practices，实践，把上述3个理论具体化，找到所在产品、团队的较优实践，每次都会不一样。此外还有与产品有关的周边团队的影响，不要让非核心的失误坏了大事。

  产品的三个模型：

   Ø 现实模型，描述产品是怎样运作的。

   Ø 心理模型，表达用户是怎样理解的。

   Ø 表现模型，即设计者模型，是设计者如何将现实呈现给用户，应该尽量接近用户的心理模型，但是相应的工作量也会增加。

  用户访谈和用户观察的注意点：

   Ø 在交互发生的地方进行访谈：能观察到用户使用产品的情景很重要，但很多时候我们是出于成本的考虑，并没有到实地去访谈。

   Ø 避免一组固定的问题：固定的问题会让被访者产生被审问的感觉，我们应该准备好问题清单，但清单只是一个引导作用，并不用照着读。

   Ø 首先关注目标，任务其次：比用户行为更重要的是行为背后的原因，多问问为什么。

   Ø 避免让用户成为设计师：听用户说，但不要照着做，用户的解决方案通常短浅、片面。

   Ø 避免讨论技术：特别是碰到一些略懂技术的用户，不要与其纠缠产品的实现方式。

   Ø 鼓励讲故事：故事是最好的帮助设计师理解用户的方法。

   Ø 避免诱导性的问题：典型的诱导问题：如果有某某功能，你会使用么？一般来说用户会给出毫无意义的肯定答复。

  这本书我是去浙图借的，当时居然发现《About Face 2.0》，当然也是中译版，也在，就一并借来翻翻，一直没看过这本类似行业圣经的书，也着实遗憾，发现2.0到3.0，由于写作的时间从2003变成了2007，所以加了一些最新的东西，比如很多图片更新了，用于举例的软件版本也升级了，全书也从40+万字变成了50+万字，不过整体依然大同小异。

  作为一个准产品经理，我一直说，在公司里被迫的要做一些交互设计的事情，而交互设计又是那么的专业和有深度，所以也意味着被迫的犯很多交互设计的错误，于是只好通过看一些书、文章来尽量少错一点，这两、三年来看过的书还有：

  《交互设计之路》，Cooper大爷again，个人感觉这看起来比About Face轻松一些，入门可以用这个；

  《GUI设计禁忌》，更加的实用，“术”一些，可能更适合一线的交互设计师，不过这块的知识发展太快，对于一本2005年就翻译完成的书，看的时候要多加小心；

  《可用性工程》，一般般了，比较的理论化，像教材，有些通用原则值得仔细品味；

  《一目了然》、《点石成金》（即著名的《Don’t make me think》），这两本是小书，看起来轻松愉快，半天搞定，而且也比较新，推荐翻翻。

  发现全是英文书的中译版，所以对于实力型选手，建议读原版，可以领先国内思想2、3年，自己早年读书没有做笔记的习惯，现在感觉挺可惜的。

  当然如果你对读书很感兴趣的话，也可以看我的《产品经理值得读的12本书》。

  原文在

  http://iamsujie.com/7000/7024/

  ，欢迎大家来讨论相关话题~~~

• 书评 | 《人鼠之间》：往河对面看，莱尼

  作者：阿不壳 发布时间：2020-01-22 09:48:09

  读《人鼠之间》时，经常会想起美国的一些老福音歌曲：同样诉说尘世艰辛，追想“有一片应许的乐土”，而以“我们终会过死亡冷河”作为结局。不同的是，福音歌曲多半采取“上行”结构，而《人鼠之间》正好相反。

  所谓“上行”结构，源自圣经诗篇里的敬拜诗，又称登殿诗：人们去圣城朝拜，从山脚下便开始颂唱，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在现代福音歌曲里，“上行”往往表现为从此岸到彼岸，从不公到审判，从离丧到再会，从犯罪到救赎，从失落到得着，从故园到更美的家乡。

  《人鼠之间》则几乎反过来：一开始怀着对乐土的企盼，最后却走向失落。但既然有下行，就表明“向上”的一端依然不可分割，这源于美国人深远的文化血脉。当然，撇开这层我们也会读到一个精彩的悲剧故事，却未必能体会为什么这份悲哀那么深。

  I 人与乐土：“讲啊，乔治！”

  小说开篇没多久，就奏响了全书的主调：人对“乐土”的企盼。这一旋律出现在两个一穷二白的流动工人之间，背景是美国的经济大萧条。

  什么是流动工人呢？就是失去土地、靠打短工糊口的人。本书的主人公乔治与莱尼，便是其中的两位。乔治是个精明冷静的小个子，莱尼是脑子有问题的傻大个儿。因为莱尼智商低、力气大，容易惹麻烦，他们总是从一个农场逃去另一个农场。

  这两人搭伴既古怪又不协调。更怪的是，他们还共有一个梦想，就是有一天拥有自己的土地，从此“靠地过日子”。

  在大萧条时期，这几乎不可能。斯坦贝克在别处写过，当时“工厂、矿山和钢铁厂通通关门，人们什么都买不起，连食物都买不起”。流动工人的生活既清苦又没有奔头，很多单身的人宁可把工资花在酒馆和妓院里，有时甚至一夜花光。

  但农场梦显得荒唐，还在于它属于两个非亲非故的人。工头斯林姆就对他们搭伴表示好奇：

  “我几乎没见过哪两个人是结伴的。你也知道那些帮工，他们过来占个床位，工作一个月，然后就辞了工走人，对别人半点也不关心。”

  如果乔治和莱尼是正常人，或许也和其他人一样。可正因为莱尼不正常，两人才结成了一种奇特的关系：乔治负责带领、控制、照顾、安抚，莱尼听从。

  莱尼闹别扭时，乔治随口编造农场梦哄他：“等我们有了一块地，就让你自己养兔子。”因为莱尼痴迷于一切毛茸茸的东西。

  说的人未必当真，听的人却就信了，反过来真正催生了这个梦想。在一次次重述中，两人的渴望不断交织，最后呈现出有别于单纯致富的面貌。而莱尼念叨农场和花园的段落，几乎是全书最温暖的句子。

  “然后靠地过日子，”莱尼叫了起来，“还要养兔子。讲啊，乔治！讲讲咱们会在花园里种什么，笼子里养的兔子，冬天下的雨和壁炉，还有牛奶上的奶油有多厚，切都切不下来。讲啊，乔治。”

  这段很像童诗，唤起人对安宁的深深向往。冬天下的雨和壁炉，牛奶上的奶油，美得可听、可感、可闻，直接作用于心灵，使人感到在物质现实之外，还有一层说不清的东西，让人忍不住笑起来，并且想要去相信。

  而“讲啊，乔治”，也表明了乔治和莱尼的角色：一个是布道者，一个是虔诚的信徒。有意思的是，乔治因为更“正常”，反而更难摆脱现实的围堵，没法像莱尼那样，直接从这个盼望里汲取喜悦和生活的勇气。因此，虽然是乔治向莱尼“布道”，他却凭借莱尼去信。

  这里怎么体现了“下行”的结构呢？我们可以看到，因为现实荒凉，两人不时重述“乐土”以取暖（就像在潮湿的林地生一把火）。可是没多久，那一路尾随他们的悲剧气息再次聚拢：莱尼的痴傻和不可控反复提醒乔治，事情大概不会顺利。

  “莱尼——如果你像以前那样惹上了什么麻烦，我要你直接到这儿来，藏到树丛里。”

  “藏到树丛里。”莱尼慢慢地说。

  “藏到树丛里，等我来找你。你能记住吗？”

  这是全书第一处直接让人想起圣经：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犯罪后，同样“藏在园里的树木中，躲避耶和华神的面”。

  虽然乐土—“藏到树丛”，伊甸园—失乐园的映照还不那么明显，可是结构已经初步定了下来。后面我们会看到它如何被深化，像旋律渐渐增强，又像钉子被更深地敲进木头里。

  II 人与鼠：“可怜的我其实是你乡邻”

  围绕“有一块地”还有一条相关线索，就是友伴，因为一个人的幻梦构不成乐土。

  第一章先写了乔治和莱尼的特殊关系。从表面上看，照看莱尼让乔治的帮工生涯变得沉重。

  “你老是做坏事，我还得想办法带你逃跑。”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几乎在大喊大叫，“你个疯狂的杂种。你老是给我惹一身麻烦。

  “我一想到如果没有你，自己能过得多开心，我就要疯。我从来都得不到安宁。”

  实际上这既是真的，又不是真的。如果没有莱尼，乔治确实可以像其他工人一样，到月底就“领上五十元去城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以酗酒、打牌、去妓院过夜，“每个月都他妈这么过”。

  可是他心里也清楚，正因为有莱尼，甚至是有莱尼需要照顾，他们才不再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一群人”。而莱尼如此笃信一份看似没有希望的盼望，也让黯淡的生活变得亮堂。

  “咱们是有未来的人。咱们还有彼此可以说话，互相关心。咱们不会因为没有地方可去就坐在酒吧里把钱赌个精光。其他那些人坐了牢，在号子里烂掉也没人在乎。咱们不一样。”

  他们去到新的农场后，这个小圈子也进一步扩大。新成员包括断了一只手的老清洁工坎迪，看马厩的驼背黑人卡鲁克斯——人称“马厩老黑”。他们的共通点是都失掉了能力，不健全，遭到社会遗弃。

  “假如你没有任何人呢？假如你不能进宿舍玩拉米牌，就因为你是个黑人。……谁都会需要有个人——在身边。”他哀号道，“要是一个人都没有，人会发疯的。不管是谁都行，只要有个人在身边就好。我跟你说，”他叫道，“跟你说，孤独会让人生病。”

  坎迪比老黑稍好，因为他有一条狗作伴。可是狗太老了，病得太厉害，还全身发臭，同住的工人不能忍受，提出要给它一枪。

  他踏着重重的脚步走过去，低头俯视着老狗。“连牙都没了，”他说，“还有风湿病，全身都僵硬得很。它对你已经没用了，坎迪。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干吗不毙了它，坎迪？”

  狗是坎迪唯一的伙伴，甚至是他本人的投影。面对这样的质问（没用＝活着没有意义＝干吗不毙了它），他回答不了，周围的人也回答不了，虽然大家全都感同身受。

  因此，那很像行刑的一幕，带有一点庄严的味道。

  沉默再次降临。过了一分钟，又一分钟。坎迪静静地躺着，盯着天花板。斯林姆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地下传来细微的啃咬声，所有人都感激地低头去看。只有坎迪继续盯着天花板。

  远处一声枪响。所有人都迅速看向老头，每颗脑袋都转向了他的方向。

  没有评论，没有人说一句话。可在这里，生命的热气、孤立与随之而来的无奈交织在一起，让人生出罗伯特·彭斯的慨叹：

  由于我们恶名在身，难怪你

  对我那么惊异，

  可怜的我其实是你乡邻，

  同为地上的生灵！（《致老鼠》）

  小说的标题正来自这首悲伤的小诗。

  乔治和莱尼为什么会搭伴？大概也是因为“同为地上的生灵”。用乔治自己的话说，就是“有熟悉的人作伴，可比自己走强多了”，孤独的时间太久，人会变得“卑鄙无耻，爱欺负人，总想打架”。

  坎迪和卡鲁克斯也是在最孤单的情况下，听到了“有一块地”的消息。

  III 人之梦：“每个人脑袋里都装着一小块地”

  每一章的死亡都在升级，孤独和友伴的主题在扩展，对乐土的描写也不断深化。

  老坎迪失去狗后，恰好碰见乔治和莱尼谈论“有一块地”。在莱尼的央求下，乔治又一次说起想象中的乐土，这一次有了更多感情，更多的细节。

  他们的农场将会有小木屋，有种着各色果树的果园，还有一架小风车，鸽子“绕着风车飞”。他们会养各种各样的动物，当然也包括莱尼的兔子。他们会自己熏肉、做火腿、捉大马哈鱼，而奶油依然“厚得要他妈的命”。

  果树、动物，看守、管理，自由、丰饶——了解西方文学传统的话，会发现这段很像伊甸园的回声。对乔治来说，这一切来自记忆，来自消逝了的、几乎染上了神话色彩的回光，那是“爷爷家以前有的”，“就像我小时候那样”。

  “我们就这么生活，那就是我们的归属地。……我们会拥有自己的地，这辈子有了归属，再也不用睡什么宿舍了。”

  “那地方是咱们的，没人能解雇咱们。如果咱们不喜欢谁，就可以说‘给我滚’，上帝在上，他就只能滚出去。咱们有张空床，要是有朋友过来，咱们可以说，‘你不如留下来住一晚吧？’上帝在上，他就会住一晚。”

  加上这样的悍然宣告，又让人联想起上帝承诺要赐给祂子民的蒙福地。乔治看似个人的叙述，其实包含在更宽广的历史图景中。

  当时还有一首著名的“人民之歌”，叫《这是你的土地》（"This Land Is Your Land"）。在歌唱土地的丰饶与美时，它心怀“这是为你我而建”的信心；在痛诉公义和自由失落时，又带有圣经里的先知之怒。

  思及美国人的建国历史，以及他们对“有一种神圣法则”的坚守，他们心中的“土地”其实是蒙福地的变体。

  而蒙福地之所以有别于淘金梦（我们更熟悉的美国梦版本），是因为它的主体不是人自己。它的根源在彼端，它的创造者和承诺者是他者。人既非大地的主人，也不是独自居住其间。有比人更伟大和永恒的事物存在：这也是“上行”之诗的目标和朝向的终点。

  因此，小说里留出的空缺好比无名之国：在伊甸园的旋律回响处，伊甸园的名称失落了。在悲怆和发怒时，不知到底该向着谁。

  马厩老黑卡鲁克斯因此嘲讽他们：

  “每个人脑袋里都他妈装着那么一小片地。他妈的没一个人能实现。就像天堂一样。”

  然而，在生命里的某些时刻，人又确实感受过天堂的美好，甚至是它隐含的真实。就像C.S.刘易斯形容的：

  它们并非事情本身；它们仅仅是我们还未见过的花的香气，从未听过的曲调的回响，是我们从未造访过的国度传来的消息。

  有些人的反应大概会像坎迪，立即赌上全部“财产”（他的伤残赔偿金），想要买下这块地。

  他们彼此对视，都觉得难以置信。从来没真正相信过的事就要变成现实了。乔治虔诚地说：“上帝啊！我打赌，这样能行。”他的眼睛里充满惊奇。……三个人都默默坐着，惊叹于这件事的美好……

  只要还活着，人就会这样去梦想乐土。虽然确实，它也从来没有在我们中间实现过。

  IV 人之死：“可怜的混蛋”

  到了最后一章，下行之诗也行进到最深处。

  起初是一个小小的先声：莱尼弄死了一只狗崽。那是乔治为了安抚他，答应让他养在谷仓里玩的，只是他“玩”的时候仍旧不知轻重。就在狗崽死去时，“柯利的老婆”进来了。

  从乔治的角度看，这个漂亮女人大概有点像尾随的命运化作了人形。因为莱尼喜欢漂亮的东西，他前一次“犯事儿”，就是摸了一个女人的裙子。虽然他的心思有如小儿，但也有色欲，想把喜欢的东西占为己有。他的占有也和小孩一样简单、直接、自我中心。

  他突然发怒。“你这该死的，”他叫道，“为什么你也会死？你又不像老鼠那么小。”他拿起狗崽扔到远处，然后背过身去。他坐在草里，屈起身子，喃喃道：“这下我不能照顾兔子了。他不会答应的。”他悲伤地前后摇摆着身体。

  乔治反复告诫他不要惹麻烦，他也努力听从，可每次都会出岔子。

  表面上看，问题出在莱尼的智商上。如果他更能自控就好了。“柯利的老婆”走进谷仓时，他要能立刻走开就好了。她对他倾吐心里话，他不听就好了。她让他摸自己的头发，他拒绝就好了。如果他只是轻轻地摸，没吓到她就好了。她惊慌起来时，他要是知道跑掉，而不是慌得反而把她掐死，那该多好……

  可是，智商正常就能做正确的事吗？柯利那寂寞的新娘表示怀疑：

  “真滑稽，我要是只碰见一个男人，只有他一个人，我就能跟他聊得还不错。但只要有两个男人待在一起，你们就都不肯说话了……你们每个人都害怕被别人抓住把柄。”

  正常的男人偷看她，垂涎她，害怕她。因此乔治才会说她是“毒药”，“直通监狱的大门”。

  可是书里没有把她写成红颜祸水。她和男人一起站在同一个舞台上，被同一双摄影机似的眼睛细致地打量。

  打量她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化妆（红唇、红指甲、红拖鞋，“香肠似的”整齐发卷）。打量她的婚姻（“只要有男人们在，那孩子就会出来晃……”“我根本不喜欢柯利。他不是个好人。”）打量她仗势欺人（“那你就老实待着，黑鬼。只要我一句话，你就会被吊到树上去。”）。打量她的抑郁（“我本来可以有所成就。”），她的幻梦（“他说一回到好莱坞，就会给我写信”，“他说我是个天生的演员”。），她的可笑（她“探究地看着莱尼，看他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厉害”。），她的孤独（“我就不能偶尔也想跟人说说话？你们以为我喜欢待在那间房子里？”）。

  一直到最后，她在莱尼的手里断了气，“镜头”才轻轻靠近了她，甚至出声说了话。

  柯利的老婆躺在草堆上，一半的身体盖着枯黄的干草。所有卑劣、盘算、不满和对受人关注的渴望都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她看上去美丽而单纯，面容甜美而年轻。

  而坎迪的表达却更简单：可怜的混蛋。这不只因为她的死宣告他们的梦想终结，一切的企盼付诸东流。还因为在骂完所有能骂的话后（“该死的婊子”，“你根本一文不值”），似乎就只剩下了这一句。

  等他们都走了，坎迪蹲坐到草堆上，看着柯利老婆的脸。“可怜的混蛋。”他轻声说。

  是可怜的，又是混蛋。既有先天缺欠（智商、肤色、出身），又有后天缺失（残疾、年老、遭遇不公）。既孤独寂寞，又充满“卑劣、盘算、不满和受人关注的渴望”。既有色欲和野心，又有一身不恰当的力气。既不懂什么是友伴，又不晓得出路在何方。就和所有人一样。

  尾声：“往河对面看，莱尼”

  这时莱尼去了哪里？

  之前乔治就反复对他说，出了事“藏起来，藏到河边的树林里，等着我去找你”。

  而乔治找到他时，他正在河边、在自己脑子里接受“审判”。“审判官”十分无情，不论莱尼怎样辩解，都没有给他留下宽恕的余地。

  “你的价值还不如一根上了油的别针，下地狱都不够格。上帝知道乔治想把你从臭水沟里拉出去，而且尽了全力，可惜只是徒劳一场。如果你以为乔治会让你照顾兔子，那你可真是疯过头了。他不会的。他会用棍子把你打得屁滚尿流，这才是他会做的事。”

  “他会离开你的，他会把你一个人抛下。你个混蛋疯子。”

  很难说这份判词是否公正，或莱尼该不该死。小说没有把莱尼放在法律的被告席上，虽然《人鼠之间》出版后，确实引发了对低智商者犯罪量刑的争论。

  乔治觉得莱尼只能死，是因为柯利已经发动所有人追捕他，他必定会遭到最残酷的报复。他没法一个人逃亡，而这一次，乔治带不动他了。

  莱尼说：“乔治。”

  “嗯？”

  “我又干坏事了。”

  “已经无所谓了。”

  为了得到保证，莱尼要乔治像往常那样“讲讲咱们的未来”。于是乔治最后一次讲起那片早已消散的乐土，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追捕人声。

  他突然变得冷静务实。“往河对面看，莱尼，这样我给你讲时，你就几乎能看见那副情景了。”

  “……所有人都会好好地对你。不会再有任何麻烦了。没人会伤害别人，也没人会偷东西。”

  如果说前面写过伊甸园的回光，那么这在河边的最后一幕，便是启示录微弱的回响。本来，那是圣经里最嘹亮、像号角一样的宣告：

  看哪，神的帐幕在人间。他要与人同住，他们要作他的子民。神要亲自与他们同在，作他们的神。神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这不是人能做的宣告。因为人擦不干同胞的眼泪，涂抹不掉“可怜的混蛋”这一“在街上随处可见的基本事实”（G.K.切斯特顿），胜不过死亡。这便是所有人间乐土遭遇的分水岭和深渊。到这里，人的脚越不过去了。

  可乔治还是要做出选择。他的选择和以往一样，是替莱尼选择。

  “往河对面看，莱尼。”

  他不能使莱尼看见小木屋、兔子、绕风车飞的鸽子，厚厚的奶油以及“冬天下的雨和壁炉”。他也不能使莱尼听见乐土和远乡的歌，虽然正是在山脚下、在河岸边，他们的父辈与先人曾一代代传唱。

  他只能留给曾经的伙伴一声枪响，告诉他自己的爱和宽恕，纵然他无力带来救赎。

  “我从来没生过你的气，现在也一样。我想让你知道这一点。”

  而他还做过他的朋友、父亲、领队、保护者、审判官、神父……上帝。同时是这一切，对人来说，是多么沉重啊。

  （删减版刊于OC新媒体）